手机屏幕亮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盯着同一条短视频看了第七遍。画面里的人在笑，我却连扯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手指机械地往上滑，又滑回来，好像这样重复就能把心里那块发闷的地方磨平。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像极了最近的生活 —— 看着有轮廓，摸起来却全是凉的。
早上被闹钟吵醒的瞬间，第一个念头不是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是 “怎么又要起来了”。闭着眼睛摸衣服，套上裤子才发现穿反了，倒回去重新穿的时候，突然盯着衣柜里挂得整整齐齐的衬衫发呆，明明都是自己挑的款式，现在却觉得每一件都长一个样，连选件衣服都像在完成任务。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窝下面挂着淡淡的青黑，挤牙膏的手没控制好力度，泡沫沾到下巴上也懒得擦，就那么任由它挂着，直到水流冲下来才跟着一起洗掉。
挤地铁的时候最容易陷入这种状态。所有人都贴着彼此，呼吸混在一起，有人在刷新闻，有人在听音乐，还有人靠在扶手上打盹，我却像个局外人，看着眼前晃动的肩膀和后脑勺，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明明背包里装着今天要交的方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昨天加班改到几点，只记得电脑屏幕最后暗下去时，窗外的天已经有点亮了。到站的提示音响起，跟着人流往外走，脚步是跟着别人动的，心里却空荡荡的，好像灵魂还落在刚才的地铁座位上，没来得及跟上来。
中午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饭团，站在冷柜前看了五分钟，不知道该选金枪鱼的还是奥尔良鸡肉的。其实两种味道都吃过，也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觉得选哪个都一样，反正都是填肚子。付完钱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米粒在嘴里慢慢变软，像极了最近的心情，没什么嚼劲，也没什么滋味。旁边有个小朋友拿着气球跑过，红色的气球在风里飘，我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喜欢气球，每次拿到都会攥得紧紧的，生怕被风吹走。现在再看到气球，却连伸手碰一下的念头都没有，好像那种喜欢早就被什么东西盖住了，埋在心里最下面，懒得去挖。
下午开会的时候，领导在前面讲新的项目计划，我手里拿着笔，却半天没写下一个字。目光落在 PPT 上，那些文字和图表明明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看不懂了。突然听到领导叫我的名字，问我对某个方案有什么想法，我愣了两秒，随便扯了几句 “挺好的”“可行”，说完就坐下了，甚至没敢看领导的眼睛。其实不是没想法，是懒得去想，觉得不管提什么建议，最后还是要按别人的意思改，与其费那个劲，不如干脆不说。散会的时候，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刚才你好像有点走神啊”，我笑了笑说 “可能没睡好”，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不是没睡好，是没 “醒” 过来，连走神都走得没力气。
晚上回到家，开门的瞬间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没开窗了。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没开灯就走到阳台，靠着栏杆往下看。楼下的路灯亮着，有情侣手牵手散步，有老人带着狗慢慢走，还有人在楼下的健身器材上锻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看起来热热闹闹的。我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站在这里看着别人的生活，自己却像没活在里面。拿出手机想给朋友发消息，翻了翻通讯录，从第一个名字滑到最后一个，又把手机收了起来。不是不想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 “我今天又浑浑噩噩过了一天” 吧，怕别人觉得矫情，也怕自己越说越难过。
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在身上，才觉得稍微有点活过来的感觉。水蒸气把镜子糊住，擦掉一小块，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突然想起以前看到过一句话，说有些人活着，只是还没死去。那时候觉得这句话太夸张，现在却有点懂了。不是真的没活着，是活得太 “轻” 了，像一片羽毛，风往哪吹就往哪飘，没有自己的方向，也没有自己的重量。洗完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突然想，如果明天醒来，能像小时候那样，看到太阳就觉得开心，吃到喜欢的东西就觉得满足，会不会好一点？
窗外的天慢慢暗透了，远处的楼里还有零星的灯光亮着，不知道那些亮着灯的房间里，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夜里睁着眼睛，想着明天该怎么 “醒” 过来。手机放在枕头边，屏幕暗着，没有消息进来，也没有消息要发。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是去年夏天买的那款，当时觉得香味很好闻，现在却没什么感觉了。也许明天早上醒来，还是会觉得没力气，还是会对着衣柜发呆，还是会在地铁里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好像也没那么怕了。毕竟，就算活得像没醒，也还是在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醒过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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