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的阳光好得像超市临期打折的酸奶，不喝可惜但总怕踩雷。我那自称 “户外生存专家” 的发小阿杰，硬是拽着我塞进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车，美其名曰 “奔赴秋日限定浪漫”。出发前他拍着胸脯保证全程零失误，结果刚上高速就把导航设成了 “货车专用道”，害得我们在服务区被交警叔叔教育了二十分钟，临走前还收到一张印着枫叶图案的安全提示卡 ——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秋天给我们的第一个温柔警告。
我们原定的目的地是城郊的红枫谷，据说每到十月，漫山遍野的枫叶会红得像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阿杰提前三天就在网上攻略了 “最佳拍照点位”，甚至连夜给我恶补 “秋日氛围感拍照姿势”，比如让我举着一片枫叶 45 度角仰望天空，或者蹲在落叶堆里假装捡东西。我当时看着他手机里那些网红照片，真诚地建议他不如直接给我 P 张图，省得来回折腾，结果被他痛批 “缺乏生活情趣”。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时，我终于明白阿杰说的 “轻度越野” 是什么意思 —— 路边的树枝刮得车身上沙沙响，他却兴奋地开窗大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吓得我赶紧把车窗锁死。好不容易捱到景区门口，却发现停车场早已爆满，最后我们不得不把车停在三公里外的农家院，老板热情地塞给我们两双胶鞋，说 “山上刚下过雨，穿这个不打滑”，当时我们还嘲笑老板小题大做，直到后来在山坡上摔得四脚朝天，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沿着石阶往上爬时，阿杰非要践行他攻略里的 “沉浸式赏秋”，一会儿让我闻闻松针的味道，一会儿让我听听落叶的声音，甚至蹲在路边研究起蘑菇来。我看着他小心翼翼戳蘑菇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 “别乱碰，万一有毒把你抬下山，我可付不起救护车钱”。结果这货眼睛一亮，说 “你看这蘑菇颜色多鲜艳，说不定能拍出森系大片”，说着就掏出手机要合影，幸好被路过的护林员及时制止，说那是有毒的鹅膏菌，误食会 “看见人生走马灯”。
好不容易爬到观景台，却发现上面挤满了举着自拍杆的游客，想找个空位拍照比在食堂抢红烧肉还难。阿杰不死心，拉着我往人少的地方钻，最后在一处陡坡旁找到了 “绝佳机位”。他让我站在坡边，双手张开做拥抱自然状，自己则趴在地上找角度，嘴里还念叨着 “再往左边一点，对，就是这样，把枫叶都框进去”。我战战兢兢挪了半步，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顺着坡往下溜，情急之下抓住了一丛灌木，结果把上面的野果子全蹭到了头发上。
等阿杰把我拉上来时，我头发上挂着红果子，衣服上沾着泥土，活像刚从花果山逃出来的猴子。他不仅没安慰我，反而笑得直不起腰，还掏出手机拍了段视频，说 “这才是真实的秋游，比网红照有意思多了”。我气得想把他推下去，却看到他手机里的画面：漫山红叶背景下，我龇牙咧嘴抓着灌木，头发上的野果子像装饰品一样晃动，确实比那些摆拍的照片生动多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翻车的秋游，才更有值得回忆的细节。
中午在山上的农家乐吃饭时，我们点了招牌的炖土鸡和炒野菜。阿杰非要跟老板要 “秋天的味道”，老板端来一盘炒栗子，说 “这是今早刚从后山摘的，绝对新鲜”。结果我们吃了没几颗，就发现栗子里藏着小虫子，吓得阿杰差点把筷子扔了。老板笑着说 “这说明没打农药，纯天然的”，说着又给我们端来一碗南瓜粥，说 “喝这个养胃，等会儿下山有力气”。那碗南瓜粥甜得恰到好处，喝下去暖乎乎的，瞬间抚平了上午摔跟头的委屈。
下山时我们吸取了教训，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走，再也不敢乱闯。阿杰把相机收进包里，开始跟我吐槽网上的攻略 “全是照骗”，说 “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在家躺着看秋景纪录片”。我笑着说 “至少我们看到了真的枫叶，还知道了有毒蘑菇长什么样，不算白来”。路过一片银杏林时，阳光透过金黄的叶子洒下来，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金子，阿杰突然停下脚步，说 “其实这样也挺好，不用刻意找角度，随便看看就很舒服”。
回到农家院取车时，老板正在院子里晒玉米，看到我们就笑着问 “玩得怎么样？没摔着吧”。阿杰挠挠头说 “摔了好几次，不过挺有意思的”。老板递给我们两个烤红薯，说 “秋天就得吃这个，甜得很”。我们坐在院子里啃着红薯，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山头像被盖上了一层红纱，突然觉得那些翻车的瞬间，都变成了最特别的记忆。
返程的路上，阿杰把车开得很慢，还放起了舒缓的音乐。他说 “下次再出来玩，咱们不做攻略了，走到哪儿算哪儿”。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木，叶子有的黄有的红，像大自然随手画的涂鸦。或许真正的秋游，从来都不是完美的网红照，而是和好朋友一起，在落叶堆里摔跟头，在农家院吃烤红薯，在不经意间撞见秋天最真实的样子。至于那些没拍成的大片，谁说下次不能再来呢？毕竟秋天每年都会来，而愿意陪你一起翻车的朋友，可不多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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