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第1040章—CIC战略离间计

与此同时，东线人民军三个军团也接到了军事干部调整任命，任命第二军副军长宋虎声为汉城地区临时委员会法院院长，第二军参谋长吴振南为清津地区人民委员会副书记，第二师副师长李红珠为新义州市铁路调运局副局长……这些看似平调的调令其实都是稳住这些潜在的敌人的手段，而最荒唐的是，宋虎声担任的汉城地区法院院长其实形同虚设，而且马上随着中朝军队撤出汉城而成为子虚乌有的闲职。

同时人民军第一军团从副军长到下面都有调动，这一下就抽空了人民军的主要干部力量，而这些人大多有南朝鲜生活经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归宿不妙，在马上召开的劳动党三中全会之后，他们中有人就可能永远消逝在政治和军事舞台了。

对撤销人民军情报部部长“凤凰”职务，朝鲜最高司令部第一通报了理想军司令部，但仅仅是通报，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故而理想军总部没有给予任何评论。因这则电报因其高度重要，平壤劳动党政治局直接委任刚上任的李相浩给苏联最高苏维埃发出。鉴于“凤凰”被免职带来的巨大影响，苏共远东情报局立刻用新启用的密电码给在某地的苏联秘密特使发去了同一内容的电报，而这恰恰被在釜山至汉江一线日夜守候的美国军事情报局CIC监听员收听到。

当林湘少校坐直升飞机赶赴原州，将这一重大事件的密码电文呈递给安德斯准将时，一向不苟言笑的安德斯已在脸上笑开了花。“没有观赏的人，乌鸦的歌声也就和云雀一样。我对苏联人的新密码杰作简直无法评价，但我陶醉了，你看，林，这该是1951年最动听的柴科夫斯基新天鹅湖的战争圆舞曲。”安德斯突然用《威尼斯商人》里的一句名言“乌鸦”表达了内心无法遏制的骄傲，林湘风尘仆仆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微笑，尽管这两天身体不适和晕飞机，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如同在安德斯身边那样，将最得体最温存的一面留给了上司的目光。

“林，你脸色不太好，辛苦了！”安德斯也瞥见了林少校脸色苍白，坐过那种命悬一线的直升飞机后，几乎人人的脸色都是白的，他很清楚。不过，他无以表达内心的兴奋，还是走到刚刚脱下大衣的林湘面前，“这不应阻碍你观赏美妙的电码，我的少校，你看，它们像什么？”

林湘搓搓脸颊，对手心哈了口气，莞尔一笑，随后鄙夷地抱着双肩，直言道：“像乌鸦的粪便，准将，这些数字就像乌鸦的粪便一样排列在所谓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墓碑前，不管内容是什么，都像一组挽歌，准将一个人挥舞着指挥棒，整个人民军就像蹩脚的乐队一样，悲壮地内讧了。”

“美妙的比喻！”安德斯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随后还说出了自己酝酿的见解，“我看更像一排排被烟草油熏黑了的金日成的牙齿，那个朝鲜新沙皇其实是个烟鬼，比我抽烟还要厉害。我忽然觉得，这每一个电码都是一个他们内部无情争斗互咬的啮合印，电码之间都有同志们血腥的血肉。”安德斯哼了一声，将密电扔到桌子上，鄙视地看着，“我原以为这个计划会经受些波折，还可能流产，没想到东线兵团的那个总政委帮我提前完成了，且完成质量是这么的好，看来，我是投其所好了，内心里相当龌龊，他想迫不及待想取代李强国成为新‘凤凰’，我也许做了件损人并不一定不利己的坏事。”

“您不该自责，我觉得那个家伙并不可怕，一个精通内斗的人，一般在对外谋略上都是矮子，我是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诈？”林湘果敢提醒道，“虽然老金和我们其他组的回复电报里，都说人民军东线军团目前处于戒备休克状态，他们的主力第二师还因为贝尔德事件绕到襄阳一线去包抄南朝鲜军，道理上确实是人民军内部出现严峻分歧，可也未必，我们对手中不光是‘凤凰’，更主要的是中国的李克风，他是掌控中朝联军情报牛耳的人，不会眼看着朝鲜内部发生动乱而不干涉。”

“林，我当然也担心这件事，不过有一点你就不了解朝鲜人了，朝鲜内部斗争，一般是不会外传到中国那里去的，因为历史就摆在那儿，自从1948年开始朝鲜劳动党内部为了权力你争我夺以来，中国从未予以干涉，其实毛的新的中国最害怕的就是一场外来的战争，而金恰恰做了件让中国同行们最愤慨的事，在鸭绿江口挑起了可能给新中国带来灭亡的战争。”

安德斯很少评判战争的起因，不过这件事他说的很客观。林湘也适时地问：“阁下，您认为，朝鲜战争真的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我们美国政府会越过鸭绿江吗？”

“难说，我的少校。”安德斯皱起眉头，走了几步，然后从身后的临时档案柜里取出一份盖着蓝色绝密印章的文件，林湘眉头一动，但没有表示出任何感兴趣的意思。安德斯权衡了一下文件，也在想该不该给林少校看，因为这是绝密文件，从印章的等级看，最后阅读者也必须是一位美国将军，而他身为情报部门的首脑，不太应该将这种东西给下面的低级别军官阅览。安德斯也是激荡过了头，才将这份文件拿出来，但看林湘对此行为皱眉，知道自己犯忌了，安德斯在林湘面前总是很懂规矩，于是马上收起来，改为口头介绍。

“这是陆军部转给我的一份今年一月十七日，国家安全委员会召集国防部、国务院、财政部和总统和国务卿办公室成员的第101会议纪要，虽然过去有两个月了，但从中看得出，朝鲜战争的走向仍旧有扩大的趋势。”林湘有意显得兴奋。“我想也是的，当中国军队开始临津江战争反击的那一刻，华盛顿的老爷们是坐不住了。”林湘中性地评价，对那份文件内容虽然想看到，但还是自我克制地避开。

“是啊，一月份的会议，三月份将文件传达下来，已不是征求我们前线将军意见那么简单了，这包含华盛顿在1951年对华决策和对朝鲜战争走向的猜测和评估。”林湘的内心陡然紧张起来，在安德斯的口中，一般听到的都是有关前线的情报，一般性的军事信息和政治信息，还很少有谈及对一个国家战略的主题。看来这份文件十分重要，国家安全委员会能下发给CIC的准将，说明已经成熟。她屏住呼吸聆听，但身体语言没有任何破绽，在安德斯正准备怎么讲时，林湘走过去拿起准将办公室的暖水瓶，并摆好杯子，拿出釜山部下从日本捎回来的美国速溶咖啡，冲了两杯。

安德斯虽然没给林湘看，但对里面的内容确实想和林少校分享一下，主要是想听听下属的意见，因为他就要对此文件向李奇微将军单独做汇报。华盛顿的老爷们决定是一回事，前线指挥官能不能把握和执行就是另一回事，尽管这份文件经过了参联会和国防部的讨论，但没有前线李奇微将军的回馈，也就是纸上谈兵的战略。

李奇微将军目前正倾心于解放汉城，所以这类文书性的东西他不太感兴趣，迫于华盛顿要求反馈意见，他又不想给麦克阿瑟将军扩大战争当垫脚石，因此李奇微就责成了安德斯解读一下，再添加他的意见上报给华盛顿。

虽然李奇微没给安德斯一句话建议，但他清楚，自从李奇微接手朝鲜战场驻韩美军指挥权以来，一直谨小慎微地经营反击战争，步调不大，但很奏效，美国正在积极地重返三八线，而安德斯明白，在是否过三八线的问题上，李奇微没有发言权，这些政治上的决策完全受麦克阿瑟总司令的操纵，李奇微的使命是复原战争前的一切即美军打到三八线。但从李奇微的战略推断，他是那种没有野心的将军，只要能通过军事手段将中朝联军打垮，李奇微就取得了麦克阿瑟将军丢掉的荣耀。

安德斯也无心思索这些空无一物的战略问题，因他也说了不算。所以对林湘说一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研究和探讨的机会。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往往最高决策层的绝密文件，却能在最一般的官员手里滞留很长时间修饰，这就往往是机要人员和秘书的特权，因而不可幸免地会泄密，从二战时期一直到现在，美国乃至世界各国都存在这种现象，因为再高级的计划也是需要人来执行的。

安德斯综合性地对会议纪要评价道：“一共18条战略，基本都是扩大对中国的全面战争，这是一月份的时候，美军被打得节节后退，国防部和国会担心美军和南朝鲜军队会被撵下海才制定了一系列应对反击措施。包括对中国东北的轰炸和扩大中国领空的侦察，也包括武装日本国防力量，加大台湾空中力量和印支（越南）、泰国的武装力量，以及武装中国境内的反共力量。”

“阁下，这不就是要扩大战争的表态吗？”林湘担忧地问，“国会议员们已经不满足于收复韩国的领土和主权，而是想挑起和苏联的全面对抗了。”安德斯也对此十分忧虑。“是啊，我想这是李奇微将军所反对的。但华盛顿给出了前提，如果美国在韩的利益不受大的侵害，简单说，中国方面的部队没有将美军和韩国地面部队赶出南朝鲜，美军还占据优势的话，有些计划可能还得修改。”

“可这份报告开了个坏头，日美条约并未有让日本复原国防军的条文，我觉得这是我国政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湘对此表达了异义，“我可以负责地说，如果问日本人最痛恨的是美国还是中国，他们会说前者，我们不能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