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九个月零十天的某个下午,我正趴在沙发上研究外卖软件,突然感觉身下涌出一股暖流。起初还以为是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冰红茶,直到看见老公那张瞬间从 “葛优躺” 切换成 “惊弓之鸟” 的脸,才后知后觉 —— 传说中的 “开盲盒” 时刻,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进产房前,闺蜜们曾绘声绘色描述过顺产的十八般 “酷刑”,有说像被卡车反复碾过腰腹的,有说像同时折断十二根肋骨的,最夸张的一位甚至说感觉自己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搅了三小时。当时我还嘴硬,拍着肚皮说 “本壮士自带痛感屏蔽系统”,直到宫缩的浪潮真正袭来,才发现人类在生理疼痛面前,所有的豪言壮语都像纸糊的盔甲。
宫缩刚开始时还挺客气,像有只温柔的小手在肚子里轻轻按揉,间隔时间能容我刷完半集连续剧。可到了后半夜,这 “小手” 突然进化成了挖掘机,每一次发力都带着要把五脏六腑翻出来重新排列的狠劲。我攥着产床栏杆的手指关节泛白,感觉自己像条被扔在沙滩上濒死挣扎的鱼,嘴里还不忘跟助产士讨价还价:“能不能打个折?比如只开三指就送孩子出来?”
旁边床位的产妇比我早来两小时,此刻正发出海豚音般的嚎叫。她老公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隔十分钟就发微信问 “要不要我进去替你疼”。我盯着手机屏幕笑出眼泪,打字回他 “你先去隔壁超市买包巧克力,等会儿我可能要补充体力骂你”。
开到五指时,助产士拿来一个粉色的分娩球,教我跨坐在上面轻轻晃动。这玩意儿看着像大号瑜伽球,据说能缓解盆底肌的压力。我抱着球试了两下,突然感觉宫缩又来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蹲,活像只被按着头吃草的鸵鸟。旁边的护士姐姐笑得直不起腰,说我这姿势可以申请 “最接地气分娩法” 专利。
中途护士来测胎心,冰凉的探头刚贴上肚子,小家伙突然踹了一脚,力度大得连监护仪都跳了下。“这孩子脾气挺急啊”,护士笑着调整仪器,“估计是等不及想出来看你怎么骂他爸了”。我摸着肚子叹气,心想等他出来第一件事,就得让他爸把孕期欠我的十顿火锅全补上。
开到八指时,医生过来看进度,突然指着我的脚说:“产妇把袜子脱了吧,等会儿用力的时候容易出汗。”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结婚时买的卡通棉袜,上面印着两只歪歪扭扭的小熊。脱袜子的瞬间突然很想笑,谁能想到当初精心挑选的 “幸福袜”,最后会在产房里见证这么狼狈的时刻。
最关键的冲刺阶段,医生让我跟着她的口令用力。每次宫缩来袭,我都感觉自己像个被打气筒塞满气的气球,随时要炸开。老公被允许进来陪产,他笨手笨脚地想给我擦汗,结果手滑把纸巾掉进了垃圾桶。我瞪着他说不出话,心里把这辈子能想到的吐槽都过了一遍,这股气居然帮我顺利完成了一次发力。
“看到头顶了!再加把劲!” 医生的声音带着鼓励。我闭着眼使劲,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突然想起怀孕时看的纪录片,原来每个生命的诞生,都要经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拔河。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医生说:“出来了!是个健康的小伙子!”
护士把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抱到我面前,他皱着眉头闭着眼,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居然跟我老公生气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眼泪突然涌了上来。老公趴在床边,眼眶红得像兔子,嘴里反复念叨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手里还攥着那包被捏变形的巧克力。
回到病房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小家伙脸上,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做什么美梦。我摸着肚皮上还没消退的妊娠纹,突然觉得那些被宫缩折磨的夜晚,那些因为水肿穿不上鞋的日子,那些对着体重秤唉声叹气的瞬间,都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勋章。
老公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换尿布,结果把爽身粉撒了自己一脸。我靠在床头看着这父子俩的傻样,突然想起进产房前的恐惧。原来顺产哪是什么酷刑,分明是场闯关游戏,虽然过程跌跌撞撞,却总能在狼狈里撞见意想不到的温暖。
现在小家伙已经会咿咿呀呀地叫妈妈,每次哭闹时只要把他抱到窗边,看楼下的猫咪散步就会立刻安静。我时常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发呆,想象着多年后他长成调皮的少年,会不会信誓旦旦地说 “我当年可是靠自己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的”。
或许等他再大点,我会给他讲那个产房里的故事:有个笨手笨脚的爸爸,有只会笑的护士姐姐,还有个穿着卡通袜的妈妈,他们一起打了场漂亮的胜仗。至于那些疼痛和狼狈,大概会像退潮后的沙滩,只留下闪闪发光的贝壳 —— 毕竟,所有值得的等待,都藏在咬牙坚持的尽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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