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第一次走进健身房时，运动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他攥着那张印着卡通肌肉男的体验券，喉结在宽松的卫衣里上下滚动 —— 镜子里那个肩膀窄得像晾衣杆的身影，和三个月前体检报告上 “体脂率 14%，骨骼肌量偏低” 的结论重叠在一起。
那天傍晚，他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饭团，撞见刚休完年假的同事小林。对方穿着合身的 Polo 衫，袖口绷出清晰的肱二头肌线条，和去年那个总被调侃 “一阵风就能吹倒” 的形象判若两人。”每天加完班去练一小时，” 小林拍着他的后背，掌心传来结实的触感，”试试？总比躺平强。”
更衣室里此起彼伏的拉链声让陈默浑身发紧。他对着储物柜的镜面拉扯卫衣下摆，试图遮住突出的肋骨轮廓。隔壁隔间的大叔正往身上涂抹肌酸，古铜色皮肤在顶灯反射下泛着汗珠的光泽，胸肌随着深呼吸起伏如海浪。当那道目光扫过来时，陈默慌忙转过身假装整理鞋带，运动鞋里的袜子已经被冷汗浸得发潮。
私教小张递来的体测报告上，骨骼肌量那栏画着醒目的向下箭头。”你这情况不算差，” 年轻教练用笔尖敲着表格，”但肌肉量太低，基础代谢上不去，减脂肪也容易反弹。” 窗外的夕阳把健身房的落地窗染成橘红色，卧推架旁的壮汉发出低沉的嘶吼，杠铃砸在保护架上的震动能传到脚边。
第一堂训练课以陈默扶着墙干呕结束。当他颤抖着将 5kg 哑铃举到胸前时，斜对面卧推架上的男人正轻松驾驭着他体重一半的杠铃片。汗水顺着护腕流进袖口，在黑色运动裤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一幅拙劣的抽象画。
回家路上，陈默拐进 24 小时便利店，把货架上所有标着 “高蛋白” 的食品都扔进购物篮。金枪鱼罐头的腥味混着蛋白粉的奶香在塑料袋里发酵，像某种神秘的化学实验。当他对着说明书把白色粉末倒进摇摇杯时，突然想起大学时嘲笑室友 “喝粉笔灰” 的场景，嘴角的自嘲僵在半空。
最初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凌迟。周三晚上的背训课结束后，陈默发现自己连衬衫纽扣都扣不上，肩胛骨像被砂纸磨过，脱衣服时发出布料摩擦的嘶嘶声。他对着镜子掀起背心，苍白的皮肤上分布着紫红色的乳酸堆积痕迹，像被某种凶猛的动物抓伤。
变化在某个清晨突然显现。当陈默习惯性地把 T 恤往头上套时，领口卡在了肩膀处 —— 这个曾经宽松到能塞进两个拳头的旧衣服，如今竟需要用力拉扯才能穿上。他冲到全身镜前，踮着脚试图看清后背的轮廓，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肌肉线条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像某种隐秘的勋章。
办公室的茶水间成了新的战场。陈默开始拒绝同事递来的奶茶，把抽屉里的饼干换成即食鸡胸肉。当他在微波炉前等待加热时，总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小陈最近是不是在减肥啊？” 会计王姐的声音带着好奇，”脸都尖了。” 他摸着自己紧实了不少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教练说的 “增肌期体脂下降会显脸小”，心里像揣了颗糖。
健身房的熟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个总在椭圆机上看韩剧的阿姨会提醒他 “动作别太猛”，卧推架旁的壮汉偶尔会指导他调整握距。某个周五傍晚，当陈默第三次尝试硬拉 1.5 倍体重失败时，壮汉放下手里的水杯走过来：”核心收紧，想象腰上绑着根绳子。” 在对方的保护下完成动作的瞬间，陈默听见自己胸腔里炸开的欢呼，比大学时拿到奖学金还要响亮。
蛋白粉的空罐在墙角堆成了小山，每一个都印着不同的口味。香草味的甜腻适合早餐，巧克力味的浓郁能冲淡训练后的疲惫，草莓味的酸香则成了奖励自己的小确幸。陈默给每个空罐都贴上日期标签，看着它们从一月排到七月，像一本厚重的日记。
瓶颈期来得猝不及防。连续三周，体重秤上的数字纹丝不动，围度尺的读数也毫无变化。陈默开始失眠，夜里总在想是不是蛋白粉买错了型号，或者训练计划需要调整。某个深夜，他刷到健身博主的视频：”平台期就像打游戏遇到的 BOSS，打败它才能解锁新技能。” 窗外的月光淌在地板上，他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肱二头肌，突然笑出声来。
调整计划后的第一个训练日，陈默把手机里的流行音乐换成了重金属。当鼓点撞击耳膜时，他感觉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深蹲时的呼吸节奏竟和贝斯线完美重合。汗水滴在杠铃片上的声音，混着耳机里的嘶吼，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组间休息时，他看着镜子里汗流浃背的自己，第一次觉得那些狰狞的表情里藏着某种力量。
秋天来临时，陈默在衣柜深处翻出了大学时的牛仔裤。拉链向上拉到一半就卡住了，胯部的肌肉把布料撑得紧紧的，像裹着第二层皮肤。他对着镜子左右转身，看着曾经松垮的裤腿如今紧贴着大腿线条，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还能把裤腰提到胸口的窘迫。楼下修鞋铺的大爷用皮尺量完裤腰，咂着嘴说：”小伙子这是长结实了啊。”
公司组织团建去漂流时，陈默成了焦点。当其他男同事都在抱怨救生衣勒得难受时，他却轻松地系紧了腰带 —— 曾经空荡荡的救生衣，如今被宽厚的肩膀和背阔肌撑得恰到好处。在湍急的河道里，他单手拉住翻船的女同事，手臂上贲张的青筋让对方惊呼：”陈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气了？” 阳光洒在溅起的水花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健身房的年终聚会上，陈默被起哄着展示成果。当他不太自然地绷紧手臂时，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和掌声。私教小张举着手机录像：”一年前你连 5kg 哑铃都举不利索。” 屏幕里回放着初训时的视频，那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和眼前的自己重叠，像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
跨年夜的晚上，陈默站在体重秤上，看着数字停留在 72kg—— 比一年前重了 8kg，但体脂率反而下降了 3%。他脱掉上衣站在窗前，新年的烟花在肌肉轮廓上炸开短暂的光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消息：”还记得你第一次进健身房的样子吗？”
窗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陈默摸着自己线条分明的腹肌，突然明白增肌带来的不只是外形的改变。那些握过无数次的杠铃，流过无数升的汗水，拒绝过无数次的诱惑，最终都变成了刻在骨子里的韧性。当烟花再次在夜空中绽放时，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微笑，仿佛看到了更多可能性在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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