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满第一次注意到巷口的旧书摊时,梧桐叶正把初秋的阳光剪得细碎。那是个周末午后,她原本要去街尾的咖啡店买海盐拿铁,却被转角处堆叠如小山的书脊勾住脚步。摊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总戴着顶洗得发白的蓝布帽,手里永远攥着块软布,慢悠悠擦拭封面泛黄的旧书,仿佛在抚摸一段段沉睡的时光。
书摊没有固定摊位,就摆在一棵老梧桐树下,几块木板搭成简易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书。有缺了封皮的文学名著,有扉页写满批注的教辅资料,还有一些封皮精致却叫不上名字的小众读物。林小满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本《边城》,书页间突然滑落一张泛黄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娟秀,带着淡淡的墨水香。
她捡起信笺,小心展开。信里写着:“阿明,今日路过巷口旧书摊,看到这本《边城》,想起你说过最喜欢翠翠的纯粹。我把书买下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再读一遍好不好?” 落款是 “晚星”,日期是十年前的初秋。林小满的心莫名一揪,仿佛能透过这几行字,看到写信人当时期盼的眼神。
老人这时走了过来,看着她手中的信笺,笑着说:“这书是上个月从一位老教授家里收来的,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林小满抬头问老人:“您知道这位‘晚星’和‘阿明’是谁吗?” 老人摇了摇头:“旧书里藏着的故事,大多都找不到主人喽。不过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有人认出它们。”
从那天起,林小满成了旧书摊的常客。每个周末午后,她都会来这里逛逛,有时买一本旧书,有时只是和老人聊聊天,听他讲那些收书时遇到的趣事。她始终没忘记那张信笺,每次来都会留意有没有类似的字迹出现在其他旧书里,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 “晚星” 和 “阿明” 的线索。
有一次,她在一本《围城》里发现了一张同样娟秀字迹的便签,上面写着:“阿明,今天在书店看到《围城》,想起你说婚姻是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可我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在城里还是城外,都是幸福的。” 落款依然是 “晚星”,日期比之前那张信笺晚了半年。林小满激动地把便签拿给老人看,老人也很惊喜:“没想到还能找到第二张,看来这两人的故事还没结束。”
林小满把这两张信笺小心地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每次翻看,都忍不住猜测他们后来的故事。是 “阿明” 回来了,他们一起读完了《边城》和《围城》?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没能再见面,这些信笺就成了彼此唯一的念想?她甚至开始在网上发帖,描述信笺的内容和发现的地点,希望能找到认识 “晚星” 和 “阿明” 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小满在旧书摊又陆续发现了几张 “晚星” 写给 “阿明” 的信笺。有的夹在《红楼梦》里,写着她读黛玉葬花时的感伤;有的夹在《小王子》里,画着一个小小的星球和一朵玫瑰;还有一张夹在一本菜谱里,写着她学着做阿明最爱吃的红烧肉,却不小心把糖放多了。每一张信笺,都像是一段鲜活的时光碎片,拼凑出 “晚星” 细腻而深情的内心世界。
老人看着林小满对这些信笺如此执着,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位老教授的事情告诉了她。老教授生前住在附近的老小区,一辈子教书育人,老伴去世得早,身边只有一个侄子。老人去收书时,老教授的侄子说,这些书都是老教授的宝贝,里面或许藏着他和老伴年轻时的回忆。林小满心里一动,难道 “晚星” 就是老教授的老伴,“阿明” 就是老教授?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林小满找到了老教授住过的老小区。小区里的居民大多是老人,她向一位住在老教授隔壁的阿姨打听情况。阿姨回忆说,老教授和他的老伴确实很恩爱,老伴生前喜欢读书、写字,还总爱去巷口的旧书摊淘书。可惜老伴十年前因病去世了,从那以后,老教授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很少出门,只是偶尔会去旧书摊逛逛,好像在寻找什么。
林小满听到这里,眼眶不禁湿润了。原来 “晚星” 已经不在人世,而 “阿明” 这些年一直在旧书摊寻找和老伴有关的痕迹。那些信笺,或许是 “晚星” 生前没来得及交给 “阿明” 的,就被不小心夹在了书里,直到多年后,才被林小满一一发现。
她回到旧书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老人。老人叹了口气:“真是个让人感伤又温暖的故事。老教授上个月也走了,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本旧书,书里夹着一张他和老伴的合影。” 林小满接过老人递来的那张合影,照片上的 “晚星” 笑容温柔,“阿明” 眼神深情,他们身后,正是巷口的那棵老梧桐树。
后来,林小满把所有找到的信笺整理好,和那张合影一起,放在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交给了老教授的侄子。侄子看着这些东西,感动得热泪盈眶:“叔叔和婶婶的感情一直很好,这些信笺和照片,对我们来说太珍贵了。”
如今,林小满依然会在每个周末午后去巷口的旧书摊。老梧桐树叶落了又绿,旧书摊的书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是老人的蓝布帽更旧了些,擦拭书本的动作也慢了些。林小满偶尔还是会在旧书里发现一些小惊喜,可能是一张泛黄的电影票,可能是一张手写的书签,也可能是一段简短的留言。
每次发现这些东西,她都会想起 “晚星” 和 “阿明” 的故事。
那些藏在旧书里的时光碎片,或许都承载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情感,等待着被人发现,被人铭记。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人在某个旧书摊里,发现属于她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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