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最底层压着件米白色毛衣,袖口磨出了细密的毛球,领口也有些松垮,可每次翻到它,指尖触到那柔软的毛线时,眼眶总会不自觉地发热。这件毛衣是母亲织的,织完那年我刚上大学,第一次离开家去陌生的城市,临行前她把毛衣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反复叮嘱我天冷要记得穿,别总想着风度忘了温度。那时候的我总觉得母亲絮絮叨叨,满脑子都是对新生活的期待,没太在意她眼底藏着的不舍,直到后来某个寒夜,才忽然读懂这件毛衣里裹着的深情。
记得刚到大学的第一个冬天,北方的风比家乡凛冽许多,晚自习结束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裹紧了外套还是觉得冷。回到宿舍翻出母亲织的毛衣穿上,柔软的毛线贴在皮肤上,瞬间有股暖意从胸口蔓延开来,仿佛母亲的手正轻轻拢着我的肩膀。那天晚上我抱着电话跟母亲聊天,说这件毛衣特别暖和,电话那头的她笑得特别开心,还说要是不够暖,她再给我寄些毛线袜。我嗯嗯地应着,挂了电话才发现,原来母亲织毛衣时特意选了最厚实的羊毛,连袖口都比普通毛衣多织了两层,那些我从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全是她藏在针脚里的牵挂。
后来毕业工作,我在城市里租了小公寓,每次搬家都没舍得丢掉这件旧毛衣。有次母亲来我住的地方,看到我还在穿这件毛衣,伸手摸了摸袖口的毛球,轻声说:“都这么旧了,我再给你织件新的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件最暖和,其实我没告诉她,每次穿上这件毛衣,就像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想起小时候她坐在台灯下织毛衣的模样。那时候我总爱在她身边打转,一会儿扯扯毛线团,一会儿问她什么时候能织好,她总是耐心地笑着,说等织好了,我穿在身上就能暖和一整个冬天。
去年冬天,我得了重感冒,发烧到浑身无力,独自躺在出租屋里,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中摸到衣柜里的旧毛衣,挣扎着穿上,裹着被子靠在床头,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样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床边给我喂药,用温热的手摸我的额头。那一刻,委屈和思念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我掏出手机给母亲打视频电话,接通后看到她熟悉的笑脸,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母亲听出我声音不对,急得不停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她,她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要按时吃药,多喝热水,还说等周末就坐火车来看我。挂了电话后,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身上的旧毛衣像个温暖的拥抱,让我觉得哪怕独自在异乡,也不是孤单一人。
前几天整理衣柜,我把这件旧毛衣拿出来,仔细剪掉袖口的毛球,又用温水轻轻洗了一遍,晾在阳台上。阳光洒在毛衣上,米白色的毛线泛着柔和的光,像母亲年轻时温柔的眼神。邻居家的小姑娘路过,指着毛衣问我:“姐姐,这件毛衣好漂亮呀,是新买的吗?” 我笑着说不是,是妈妈很久以前织的。小姑娘歪着头问:“那你妈妈一定很爱你吧?” 我点点头,眼眶又开始发热。是啊,母亲的爱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宣言,而是藏在这件旧毛衣的针脚里,藏在她每次打电话时的絮叨里,藏在她每次来看我时塞满行李箱的家乡菜里,那些细碎又温暖的瞬间,拼凑成了我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
现在母亲的眼睛不如从前好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织毛衣了,可每次我回家,她还是会翻出我小时候穿的毛衣给我看,一件一件地讲当时织毛衣的故事。有时候我会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她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的模样,时光好像在我们的掌心流转,把曾经的小不点变成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人,也把曾经年轻的她变得鬓角染霜。可无论时光怎么变,她对我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就像这件旧毛衣,哪怕历经岁月磨损,依旧能在寒夜里给我最踏实的温暖。
或许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一件 “旧毛衣”,可能是母亲织的衣物,可能是父亲送的书本,可能是朋友写的书信,那些带着温度的物件,承载着最真挚的情感,在我们成长的路上,默默陪伴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冬天。当我们在异乡奔波感到疲惫时,当我们在生活里遭遇挫折时,只要想起那些藏在物件里的爱,就会觉得心里又有了力量,就像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了一盏暖光,指引着我们继续往前走。而那些给予我们爱的人,也永远是我们心底最柔软的牵挂,是我们无论走多远,都想回头拥抱的温暖。
不知道多年以后,这件旧毛衣会不会变得更旧,会不会再也穿不上身,但我知道,它会一直留在我的衣柜里,留在我的记忆里,就像母亲的爱,永远不会褪色。就像每次想起母亲坐在台灯下织毛衣的模样,想起她笑着说 “穿这件能暖和一整个冬天” 的语气,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暖流,那股暖流,会陪着我走过往后所有的春夏秋冬,陪着我面对生活里的所有风雨。而我也会把这份温暖传递下去,像母亲爱我那样,去爱身边的人,去把那些细碎的温柔,藏进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更多人感受到,这份真挚的情感,从来都是世间最动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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