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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逢年过节时，许多人家中总贴有抱鲶鱼，亦或是脚踩莲花的孩童年画。这些看起来既幼态，又显憨气的画作，寄托着人们对于美满家庭的期许，以及对家中孩童的殷切希望。

这种带有古韵且充满稚气的绘画作品，总会让人联想到封建王朝时，全社会对新生儿的重视。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在格外注重生育的古代，这些看起来福气满满的孩童年画，其实并不流行。

宋代时期，更有民间杀婴成风的怪现象出现。古时候常有描写孩童无忧生活的诗词，却掩盖不住一个时代的弊病。

如今出土的婴戏图甚多，但主要集中在宋代及以后。注重阖家欢乐的封建时代，婴戏图为何鲜少出圈？这不得不从中国古代一贯的绘画风格说起。

一、高雅的绘画爱好，唯文人墨客所爱

从古至今，绘画都是一门雅致，并且具有一定观赏门槛的艺术形式。在古代，能够接触到纸墨的人，非世家大族和书香门第莫属。婴戏图的总体发展情况，在宋代之前都较为缓慢。

从先秦到宋代之前，文人墨客作画共有三大主题。

其一，为宫廷及贵族欣赏而作画。这一类画作主要展现的内容，是皇宫贵族的生活，整体风格比较奢华。

战国时期的《人物车马出行图》漆器彩绘上，所描绘的主题便是皇室出游时的盛装。

其二，为教化而作画。绘画区别于文字，于平民百姓而言，皆可看懂。古代的统治者为了将新的思想贯彻到全国，便会以画的形式传播开来。

这样一来，识字不多的平民百姓，也能通过画面的直观描绘，通晓其传达的意思。

其三，为民间生活而作画。前两类画作都是为皇室宫廷服务，而这一类则是将落笔，下移至百姓群众中。

此类画作以风俗画居多，形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而后在隋唐时期成熟。

风俗画本身承载着大量的社会历史信息，能够客观地反映当时社会的社会生活与人文景观，折射出当时的文化风尚、时代气息、艺术面貌等。

唐裴孝源《贞观公私画史》记载，魏高贵乡公曹髦绘有《新丰鸡犬图》，以展现农家日常风貌。

另外据《宣和画谱》记载，唐代张萱《捣练图》曾出现过描绘婴戏的画作，但其五官却形似成年女子，体态也是依照唐代的丰腴审美而作。画中的女童虽身材矮小，但却无寻常孩童的稚嫩。

总体来说，不管是壁画，还是纸上作画，画家的重点基本都在皇家日常，而鲜少关心民间百态。

即使是隋唐五代这样的绘画高峰时期，市民生活也很少能出现在画纸上，更别提专门为小孩所绘的画作。

到了宋代，全社会的绘画风格，开始朝世俗化方向发展。从诗人所作的诗词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孩童已经逐渐成为较为主流的创作主题。

例如，陆游在《关村童戏溪上》中写道：“雨余溪水掠堤平，闲看村童谢晚晴。竹马踉蹡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

陆游在诗中描绘了孩童的玩耍之物，观察敏锐且细致。除此之外，辛弃疾也曾在诗中描绘乡村里的顽皮孩童，以及他们身上的憨态可掬：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这足以见得以孩子为主题的作品，在宋代的流行程度。而绘画作为宋代的主流艺术形式，对于婴童的描绘，自然也不输给诗词。

二、经济繁荣的宋代，让婴戏图焕发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早期孩童只是作为一种人物的陪衬出现在山水画或者人物画中，并不是以单独一种画科出现在一幅作品中。

但从宋代留下的许多作品来看，孩童逐渐成为了画家的创作主体。

宋代的婴戏图内容，主要分为孩童游戏以及生活场景，还有一些则是寓意时节节令的作品，这些作品都集中反映出宋代当时的一些家庭场景及社会结构等画面。

而婴戏图作为文人画的一大重要分支，能够在宋年间崛起，与彼时的政治、经济、文化息息相关。

婴戏图能够在这一时期大放光彩，主要依赖于科举制的蓬勃发展。宋皇室的重文轻武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这么做的一大目的便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

武臣在这一时期遭到严重的打压，而文臣却受到皇室的青睐。

为了进一步充实和扩大朝廷中文人的规模，科举制就发挥了其不可小觑的作用。宋时期的寒门子弟可以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这使得朝堂之上文风盛行。

文化艺术方面的活动，诸如绘画，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宋时期的文人的文化素质较为综合，不仅是皇帝，许多大家也有着作画的爱好，聚会时，也时常在一起会即兴创作。

于是，绘画的题材越来越广泛，文人墨客笔下的作品也不再仅限于山水画和花鸟画，而是延伸出了对婴戏画的倚重。

宋代时期，以为孩童所作的“闹学图”最为较为出名。不管是官家，还是平民百姓，重视文化教育可以说是刻进了每个人的DNA，私塾在宋代也相当普遍。

故宫博物馆藏有宋时画家所作的《村童闹学图》，生动形象地再现了孩童在私塾内苦读，以及在学堂外打闹的场景，这也与全社会注重科举的风气息息相关。

古代中国的商品经济在宋代到达了高峰，贸易繁荣的背后也促进了画作的交易。封建经济主要依靠农业，所以重农抑商的思想，几乎是达成了全社会的共识。

宋代时期，虽然仍然重视士大夫及以上的阶级，但商业活动却往来频繁。

我国最早的货币“交子”就诞生于这一时代，而更为明显的变化，便是曾经方方面面都受限的交易市场，如今完全放开，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城市的繁荣使得新兴市民阶级快速崛起。

相比于以往官员与市民阶层有着天壤之别，新兴市民阶层可谓是集文化与商业于一体，这些人平日里会将艺术作品放置于市面上流通，画作也成为了较为主流的销售商品。

经济繁荣的同时，也让许多民间的画家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文人雅致开始在民间传播开来，画作的创作主题也逐渐更关注人们的日常生活，世俗化趋势越来越明显。

婴戏图这一表现孩童平日嬉戏玩耍的绘画主题，舍去了画作中一贯的奢靡之风，也受到了书院和民间画家的青睐。

苏汉臣的《秋庭戏婴图》描绘了小孩在庭院中，专心致志地逗蟋蟀的场景，将绘画融入日常叙事。人们在观赏画作时，能感受到更多的人间烟火气，市井的气息也明朗起来。

婴戏图的盛行，与宋代的“弃子”风气关系紧密。宋代著名诗人苏轼，曾于一次拜访友人后，哀叹“生子不举”的社会风气。

虽然“弃子”在宋之前就有记载，但却在宋代达到顶峰。即使宋朝的经济空前繁荣，但也仍然掩藏不住民间部分家庭的贫苦。

虽然说农耕文明中，劳动是第一生产力，但有时候家中的孩子太多，也成了隐形的麻烦。子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的这种福气，估计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拥有。

许多平民家庭实在没有财力养育出生的孩子，而且饱受赋税压力的折磨，于是只能将婴儿给硬生生地弄死。《苏轼集》中曾有记载：

“初生辄以冷水浸杀，其父母亦不忍，率常闭目背面，以手按之水盆中，咦嘤良久乃死。”

孩子呱呱坠地便面临死亡，而西南地区和东南沿海地区，可以说是弃子成风，而被放弃的婴童，大多是女孩。

因为科举制仅限于男性参考，所以不少百姓家中都期望出生的孩童是男婴，于是便导致不少地区杀婴成风成为不可逆转的现状。

为了缓解这一局面，朝廷也颁布了一系列的措施，试图鼓励百姓生育。例如当时有法律规定：

“故杀子孙，徒二年。”

朝堂之上有了行动，许多文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化，于是投身到婴戏图的创作中，而这也吸引了一些民间的画家加入其中。

婴戏图的主体是稚嫩的孩童，他们的身上都散发着来自生命最纯粹的蓬勃生机，所以皆有吉祥且美好的寓意。这种具有福气的画作，在平民群众中迅速散播开来，进而广受好评。

三、宋代婴戏图盛行后，后世受其影响颇深

宋之后的元明时期，虽然也有不少的婴戏图，但总体来说发展较为缓慢。

到了清代，婴戏绘画逐步开始向更多元的形式发展，运用范围也更加广泛。呈现形式的多样性，也与当时的印刷技术发展密不可分，比如瓷器、木版年画等，都有婴戏的身影。

一些人家用的绣花枕，或是刺绣霓裳，都能看到，以孩童为主题的金丝，跃然于布料之上。

中国数千年的传统思想，也为婴戏图的发展创作了良好的条件。

统治者的仁政，以及一直笼罩于世的封建思想，饱含对生命的重视，也就自上而下地影响到了千家万户的认知观念。

“多子多福”和“儿孙满堂”这样的美满盛况，几乎成为了所有家庭的毕生追求。

结语

到了如今，“婴戏”相关的作品仍然会出现在传统的节日中，这是中国传统绘画主题，在历经千年传承后，所衍变的结果。

现在婴戏图的寓意，从封建的思想中抽剥而出，多以平安美满，以及展望未来为主。婴戏图得以保留，让当代人可以通过画作回望过去。

同样，这也能让人们的思绪，通过一定的媒介得到寄托。

参考文献：

《苏轼集》

《中国绘画通史》

《宋诗鉴赏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