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小说《命运四重奏》（p96-98）-命运四重奏分别叫什么名称

秋天的盘龙岭,特别明朗、清新。仿佛整个夏天的风雨,把云彩全都吹走了，把天帷洗得洁净了,把一切雾霭都冲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了深邃、高远、澄澈而清亮的苍穹。

这是瓜园飘香的季节,这是高粱晒米的季节,这也是庄稼院儿的孩子们最喜欢放风筝的季节。每天的黄昏,当西边的天际还闪耀着落日的余晖,那些贪玩的孩子们,就叫着、嚷着、跑着、跳着,在盘龙岭下,在喜鹊河边,在那条长长的、曲曲弯弯的村街上,放起自己的风筝来了。

这时,你看吧,“小鹰”,“豆腐块儿”,此外还有“八卦”、“蜈蚣”等等,有的高,有的低,有的远,有的近,在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悠然自得地飘荡,为小村庄的黄昏增添了许多迷人的色彩。偶尔,还会有几只黑色的鸟儿,轻捷地、迅疾地、无声无息地从长空里划过,追逐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在它们的前后、左右、上下旋舞。这时,你要是不留神,就会分不清哪是风筝,哪是鸟了。

放风筝的孩子们,心里都暗暗使着劲儿。他们不仅比谁的风筝飞得高,还要看谁的风筝做得好。其实呢,他们的风筝,也多半都是大人给做的。在这个小村子里,大人孩子全算上,要比做风筝,谁也赶不上巧姑。她心灵,手巧,有耐性儿,同时干啥都爱拔尖儿。经她手做出的风筝,在色彩、式样等各个方面,都要比别人高出一筹。还在她当姑娘的时候,就年顶年的是村里的风筝大王了,连小庚这样的精明鬼,也败在了她的手下。

可是,她的这一手绝招儿,至少有十多年没露过了。前些年,乡亲们一个个心气儿都不足,孩子们的风筝也几乎在天上绝了迹。这几年呢,家家户户都有了余钱剩米,大人们不必整天为过日子的事儿犯愁了。因此,闲心渐渐多起来,孩子们的风筝也就呼呼拉拉地上了天。

可是,这时候,巧姑的那双手却懒了,不愿意摆弄这些玩艺了。尽管那些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这个搂着她的腰那个抱着她的腿,七声姑八声姨地叫着,但她却连一个也没做过。然而,今年却不行了,她非做不可了。因为小虎——她的心肝宝贝儿长大了,长高了,到了放风筝的年龄了。

村子里第一只风筝飘上天的时候,小龙和小虎就在院子里闹了起来。她们一个拽着马莲,一个缠着巧姑,吵着嚷着要风筝。

马莲的动作很麻利,她从外面捡来几根蒿子秆儿,用细麻绳一绑,就成了个八卦。然后呢,又找来几张废报纸,嚼了几口大米饭,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风筝糊上了,往小龙怀里一攮,就算完事儿。

小龙自己又拴了条尾巴,系上了线,然后就跑到院外放起来。马莲抬头一看,那八卦风筝飞得挺高,禁不住大嘴一咧,笑了。这时候,巧姑正坐在海棠树下刮竹篦儿。她看看小龙的八卦风筝,又瞥了一眼马莲,忍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

“远点儿放,远点儿放!”茂源老汉从外面回来了,一看小龙在门口放风筝,就大声嚷了起来。

在这个小村子里,老一辈的人都有三忌,茂源老汉当然也不例外。他一忌八卦、蜈蚣落屋顶,说那样屋里会死人;二忌从里往外扫地,说那样家里会破财；三忌出远门碰上娶媳妇的,说那样最霉气。在他的这三忌中,要数第三忌最奇怪。他出门走路,遇上出殡的,心里就很高兴。按照他的说法,这是遇到棺材,既升官又发财。可是,如果不巧碰上了迎亲的队伍,他就会觉得倒霉透了,就会一连好几天心里别扭。至于为什么倒霉,他也说不清楚,因为上一辈人没有对他讲。对于这三忌,他是恪守不渝的。就拿扫地这一条来说吧,在他的家里,无论儿媳妇,还是闺女,都得先从门口往里扫,把那些尘土和柴屑扫到屋子里的一个旮旯,然后再用铁锹收出去。谁要颠倒过来,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韩志君的文学小说《命运四重奏》，1987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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