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夜雨刀》部分章节专栏展示，第二章太平号-暗夜黑羽

 

（一）

“黑暗江湖，想活着，就不能把自己当做女人。”

这是柳颜常说的一句话。

（二）

柳颜是姑娘，但总像假小子一样。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但从未穿过女人衣服，更没用过香粉。

她像男人一样做着男人做的事。

太平号，需要做事的男人，而不是女人。

太平号的生意很好。

因为江湖需要刀。

太平号，炼刀、卖刀。

（三）

炼刀和练刀的声音差不多。

燕红雨在听。

万藏刀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神僵直。

“你的刀很快。”

他沉默，他还活着。

“能让毒妖出手的人，不多。”

他算一个。

但他情愿不是那一个。

他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

“毒妖的毒，无药可解。”

“但我活着。”

“是。”

“岂非毒已解？”

“未解。”

“为什么？”

“因为无解，不能解。”

因为活着不代表解毒，可能随时会死。

（四）

万藏刀已老，只有藏刀。

锋芒毕露总不是好事，他懂。

所以，他炼刀。

看别人用自己的刀，很有成就感。

很多人，不懂。

看别人用自己的刀杀人，就好像自己在杀人。

很有快感。

这么说，很多人，都会懂。

（五）

“你从哪儿来？”

“关外。”

“墨城？”

“是。”

“老龙谷？”

“你怎么知道？”

燕红雨很警觉。

他盯着万藏刀沧桑的脸，专注，疑惑。

“我猜的。”

这话，没毛病。

“关中沦陷，替天盟消亡。现在，只有老龙谷还有一些人。”

“你又知道？”

“是。”

“还是猜的？”

“是。”

“你很会猜？”

“通常猜的都很准。”

“为什么？”

“因为........想在黑暗中活着，首先要学会猜。”

“为什么？”

“因为......看不见前面的路。”

（六）

老酒，沉香。

他的手发抖。

是拿刀的手，也是喝酒的手。

“替天盟需要种子，你不该来送死。”

“我不是送死。”

“你就是送死。”

“我要报仇。”

“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是报仇，只是在送死。”

“我可以杀人。”

“杀了一些人又能怎样？”

“不能怎样？”

“对于青龙会，这点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多少人才算？”

“多少人都不算。”

“什么话？”

“实话。”

燕红雨沉默。

（七）

“在财神眼里他们还不如几只蚂蚁。”

万藏刀冷笑。

“更不用说对于青龙。”

“青龙......”

燕红雨的眼中有光。

“你是什么人？”

“在夹缝中，讨生活的人。”

一声叹息，一杯老酒。

在夹缝中生存，谁不是？

这才是江湖。

（八）

白昼如夜，非雨。

太平号的火炉在蒸发细雨。

柳颜的脸上满是汗水，她无怨、更无悔。

通红的刀模，在她的手上会逐渐变成刀。

会不会是杀人的刀？

不杀人，要刀何用？

（九）

踹开太平号的大门，很容易。

一群人，手里都有刀，眼中也有。

（十）

“你们干什么？”

“找人。”

“找谁？”

“逃犯。”

“什么逃犯？”

“燕红雨。”

“太平号没这个人。”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豹子手里有刀，眼里无人。

“太平号什么时候你说了算？”

“青龙会，在哪儿说了都算......”

话狠，人更狠。

豹子的眼神在吃人。

“青龙会是青龙会，你是你.......”

柳颜手里也有刀，还有人。

“咸鱼、土仔抄家伙.......”

一句话，一群人，手里都有刀。

太平号，不缺刀。

（十一）

“我们太平号炼刀，不用刀。”

万藏刀出现，但眼里没有豹子。

因为他看见南宫禅。

他很难见到这样一个大人物。

南宫禅昂着头，挺着胸，一副大人物的气派。

他眼里什么人都没有。

除了财神。

（十二）

“万藏刀，你藏刀？还是藏人？”

“不藏刀，也不藏人。”

“可有人告诉我，你藏了人。

“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没藏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凭什么相信他？”

“他是我的内线。”

“内线未必值得相信。”

“什么值得相信？”

“事实才值得相信。”

“什么才是事实？”

“太平号没藏人，才是事实。”

“怎么证明这才是事实？”

“我万藏刀说的话，才是事实。”

南宫禅突然冷笑一下，：“你说的话？”

“是。”

“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人。”

（十三）

“搜人......”

南宫禅一挥手，人群已动。

“谁敢？”

柳颜的刀，横出。

敢在太平号撒野，只有横着出去。

够硬气，但没用。

一道影，一道光，一把刀。

刀至，已在她咽喉。

刀锋冷，随时见血，随时送命。

柳颜惊呆，她看见一个人，一把刀。

（十四）

一道长长的刀疤。

自前额至下颚，自下颚至咽喉，自咽喉......会不会至胸口？

眼前的人，如同曾经被人一刀劈成两半，临时拼接在一起的人。

他是黑狼，很像一头狼。

他有刀，刀在手，独斩。

只一刀，只一斩。

（十五）

“恐怕财神不会答应。”

万藏刀未动。

狼很凶，人更狠。

但他的眼里依然没有黑狼，只有南宫禅。

“太平号对于财神，有价值，你应该明白。”

南宫禅背着手，一脸的蔑视，：“你想死，我会成全你。”

“至于财神那里，我会解释。”

“不用你废话。”

“想活着就别动。”

这是警告。

人在刀下。

想活着，真的不能动。

（十六）

人，搜过。

没有。

豹子带着一群人连耗子洞都没放过。

除非万藏刀将人藏在炼刀炉里，否则真的没人。

（十七）

南宫禅一脸的疑惑。

“你必须明白一件事。”

万藏刀在听。

“今天的江湖属于青龙会。”

“我知道。”

“你能活着完全是幸运。”

“我知道。”

“你只是暂时活着。”

“我知道。”

“因为你没有触及青龙会的利益。”

“我知道。”

“知道，就要做好本分。”

“我能否理解这是警告？”

“这样的理解对你有好处。”

南宫禅已经转身，：“至少，你还能继续活着。”

能活着，总是好事。

（十八）

夜雨，丝雨，冷雨。

一个人真的可以藏在炼刀炉里。

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燕红雨通身的汗水。

但他还是庆幸，因为他没变成烤鸭。

烤鸭是熟的，冒油。

他还差点。

（十九）

“你有麻烦。”

万藏刀沉默。

“因为我......你不该救我......”

“麻烦？江湖上谁的麻烦都不少。”

麻烦多了，就不是麻烦。

是常理，是经历。

（二十）

“我给你的避毒丹，只能缓解你的毒性，不能解毒。”

“这个毒妖很厉害。”

燕红雨心有余悸。

“她只是在我肩膀拍了两下，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算幸运的。”

能活下来就是幸运。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想活着。”

“财神不会放过你。”

“我也不会放过他。”

（二十一）

长街，人满。

（二十二）

丝雨，雾雨，淋雨。

两群人，有刀。

刀尖有雨，雨滴。

（二十三）

“财神是你爹？”

“就算是你亲爹，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给他擦屁股，你满脸都是笑。”

“比娶了十个老婆开心。”

“舔他的屁股你更开心。”

“是不是吃了蜜？”

鹰八的嘴极像八哥，他的话狠阴损。

但豹子知道，他是八哥，不是老鹰。

话是老鹰说的，八哥只是学话的。

豹子瞪着圆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有绿。

绿眼、绿脸，还差一顶帽子。

（二十四）

呼叫、惨叫、哭爹喊娘的叫。

声音在太平号门外。

长街有血，有人，死人。

（二十五）

“看到没有，那都是咱太平号的刀。”

“够快，够狠。”

咸鱼和土仔的脸上都是笑，很开心。

看见死人不开心。

看见有人用自己炼的刀杀人，才开心。

“其中有几把刀不是。”

柳颜的眼力犀利，：“至少六把，不，七把。”

“那几把是对面锋雨号的刀，不行，不够格。”

“砍了几下就钝了。”

“几个豁口？”

“看不清。”

土仔的眼神儿不太好。

“真不知道锋雨号拿什么炉炼的刀？”

“八成是屁炉，呵呵呵呵.......”

咸鱼也在笑，他们很开心。

嘲笑冤家通常都开心。

（二十六）

血水？雨水？

分不清、讲不清。

谁知道？

刀知道，命知道。

有刀，有命；无刀，无命。

想活着，谁的手里没刀？

死人没有。

死人......没命。

（二十七）

雨纷纷，夜未央。

炉火熄灭。

他的手里有酒。

“想病好，多喝酒。”万藏刀的话。

这是酒鬼的逻辑。

但他只能听。

他的左半身已经彻底没有知觉。

能动的只有右半身。

（二十八）

“毒已控制，但随时会复发。”

“我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

“估计呢？”

“也许一年，也许一月，也许......”

也许就是明天，这话不用说。

“怎么解毒？”

“找毒妖，能下毒，就能解毒。”

“怎么找？”

“找不到。”

他无奈。

但他知道，万藏刀没撒谎。

“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但有人能找到。”

“谁？”

“猎鹰。”

“猎鹰？”

猎鹰岂非在天上？

（二十九）

“白天和豹子拼命的人，是谁？”

“是鹰八，他们是猎鹰的人。”

“猎鹰？”

“他是青龙会猎鹰组的老大。”

“在青龙会，只有猎鹰才是财神对手。”

“他们是对手？”

同伙也有对手。

“青龙会并非铁板一块。”

“有缝隙？”

“有。”

“为什么？”

青龙会所向披靡，像刀，很锋利。

因为团结才有今天。

今天发生了什么？

（三十）

“传说.......青龙实际早已死。”

“什么？”

“很多人都相信这是事实。”

“为什么？”

他很诧异，因为从未听过这种事实。

传说也没有。

“因为现在的青龙会，很乱，自相残杀的情况很平常。”

“财神有钱，有权，但他不是青龙。”

“青龙会属于青龙，不属于他。”

“他能代表青龙，但他不是青龙。”

“财神想彻底控制青龙会，但有人不答应。”

这些都是事实，不是传说。

“比如猎鹰？”

“是。”

“你想活着，最好的方法就是投靠猎鹰。”

“投靠？”

他不知道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但他知道，这是活着的意义。

（三十一）

“我是青龙会的敌人。”

“猎鹰知道。”

“我是替天盟的人。”

“猎鹰知道。”

“我是来杀财神和青龙的。”

“猎鹰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是。”

他无语，他不解。

“从你踏进玉门关那一刻，你的每一步猎鹰全知道。”

“为什么？”

“因为他的隐藏杀手遍布关中任何一个角落。”

这话不假，是事实。

“因为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可能是他的人。”

“但他没杀我。”

“是。”

“纵使我对青龙会不利？”

“是。”

“纵使我想杀青龙？”

“是。”

“为什么？”

“因为他相信，你根本杀不了青龙。”

“因为他相信，你要杀的人只是财神。”

“因为狼在有用的时候，绝不会被杀了吃肉。”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纵使你也是敌人。”

“这算什么？”

“算事实。”

事实很冷，但却无法改变。

（三十二）

猎鹰，有鹰眼。

犀利、透彻，万里之遥可见一粒沙。

“猎鹰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怎么办？”

“说实话。”

“什么实话？”

“有什么说什么。”

“不隐瞒？”

“想瞒你也瞒不住。”

“为什么？”

万藏刀冷笑。

“因为你太嫩。”

“因为你绝对逃不过猎鹰的眼睛。”

“因为只有实话才能取得信任。”

这还是实话，也是事实。

（三十三）

“如果他问你，是否有女人？”

“我没有。”

“不，你有。”

“谁？”

“那个叫小九的妓女。”

“她不是。”

“她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因为猎鹰很在意。”

“为什么？”

“因为他必须知道怎样才能控制一头狼？！”

“怎样才能让一头狼听他的话？”

这是同一个问题。

“怎样？”

“控制狼的伴侣，狼才能帮他吃人。”

“否则，狼不仅帮他吃人，还会吃他。”

“反正都是吃人，吃谁不还是一样？”

“狼就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狼的想法。

“他也是狼？”

“是狼。”

“所以，他才了解狼。”

“所以，他才知道怎样才能控制好一头狼。”

牵绊、顾虑、心软，是人的弱点，也是狼的。

（三十四）

雨，渐停，燕红雨的眼神有些不安。

但他的不安，却来自闷头喝酒万藏刀。

（三十五）

“你对猎鹰很了解。”

“应该说非常透彻。”

他承认。

“我猜.......你已将猎鹰了解到骨头里。”

“不。”

“不什么？”

“不是骨头里。”

“是什么？”

“是我已将自己变成猎鹰。”

“变成猎鹰？”

燕红雨的不安，体现在左半身的知觉。

忽然有了一丝不应有的知觉。

（三十六）

“是。”

“为什么？”

“因为我要活着。”

“活着？”

“非但是我，还有太平号几十口人，都要活着。”

他沉默，他似已明白万藏刀想说什么。

“财神呢？”

“我不了解财神。”

“为什么？”

“因为他太神秘。”

“财神代表青龙，是唯一，所以，青龙从不露面。”

“但南宫禅却代表财神，也是唯一，所以，财神也从不露面。”

两个唯一，三个人。

（三十七）

“那我怎么找财神？”

“这就是你接近猎鹰的目的。”

燕红雨在听。

“能做财神的对手，是猎鹰的本事，也是资格。”

“也只有他才能了解财神，找到财神。”

燕红雨再次沉默。

他的左半身仅有的一点知觉，再次消失。

他利用右半身的支撑，慢慢躺下。

仿佛身体已不是自己的，而是某种外来的物件。

（三十八）

午夜，太平号很热闹。

有酒，有人，有尖叫。

人声嘈杂，叫骂喊叫，撕心裂肺。

两种人，女人、男人。

一种事，谁都知道、谁都明白。

黑夜，无人，有床。

女人的呻吟可以让男人爆炸。

不，是疯狂。

疯狂奔向长街，奔向雨中，一头扎进护城河里。

也许......还有一种疯狂。

疯狂的扑向女人的床，疯狂.......

（三十九）

一个人可以变成鹰，也可以变成小鸡。

小九再一次像小鸡，被人扔进屋内。

她还是只有一件肚兜。

（四十）

“这就是你带来的女人。”

柳颜的脸色粉红，不知是气的，还是......

“发生什么事？”

“你问她做了什么事？”

柳颜气炸，骂着小九，：“人要脸，树要皮。”

“谁没脸？谁没皮？”

小九伏在地上还不示弱。

“要脸要皮能干出这种事？”

“什么事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到处勾引男人，没男人你活不了？”

“你情我愿......”

“你当这里是红楼？”

“我还真想这是红楼，只可惜......”

这辈子都别想回红楼。

得罪财神的人，哪儿都去不了。

柳颜瞪着燕红雨。

“你的人，你来管。我的人，我来管。否则，你就带着她赶紧滚蛋。”

“咸鱼这个王八蛋，我非宰了他。”

以柳颜的脾气，她真的会宰了咸鱼，下酒。

（四十一）

万藏刀走了。

燕红雨拖着半边麻木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小九。

“你可以走了。”

“走？”

“是。”

“走哪儿去？”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随意拿起一块床单，甩手盖在小九身上。

“找件衣服穿。”

小九抓着床单，开始哭。

抽泣、落泪、嘤嘤、嚎啕大哭。

这哭声在午夜很渗人。

（四十二）

他听了很久。

忽然转身，近身，他只有左半身能动。

但他的身法却还是那样，快如风。

他突然一把抓住小九的头发，瞪着小九，：“再哭我就一刀剁了你。”

哭声戛然而止，停的非常快。

刀在，她已看见。

（四十三）

“你现在让我走，就是让我死。”

“我没想。”

小九尖叫。

“你想.......”

“我没用了是不是？”

“我变成累赘是不是？”

“我给你丢人了是不是？”

她忽然压低声音。

“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听那个柳颜胡说八道？”

“你就信以为真？”

“既然你不相信我，既然反正都是死。”

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刀，尖叫。

“那你杀了我好了.......”

她想拔刀，但她根本拔不动。

他沉默，他挣脱她纠缠的手，他起身，转身。

（四十四）

他犹豫。

但他知道，只能让她留下。

“以后，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否则就会惹事，这话他没说。

她喘息，她破涕为笑。

也许，她脸上本就没有泪。

她是在庆祝。

这是胜利，征服男人，总要有胜负。

她微笑、大笑，狂笑。

敬请期待下一章

沧桑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