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染过的青春，全是没眼看的黑历史

那年我妈看我总在课本上画小人，一拍大腿说要送我学书法。她大概觉得只要把笔杆子塞我手里，我就该像王羲之那样蘸着墨汁啃馒头，结果我把墨锭当巧克力啃了三回，每回都哭得像吞了整瓶墨水。

第一堂书法课，老师让我们练悬腕。我胳膊抖得像打摆子，写出来的横画活似蚯蚓集体触电。后排小胖更绝，他爸为了让他有气势，特意买了支胳膊粗的大毛笔，结果这哥们儿直接把笔尖戳进砚台里，拔出来时墨汁溅得满墙都是，活像刚办完喷墨打印机血案。

老师总说练字要 “意在笔先”，我偏要反着来 —— 每次都是笔先跑，我在后面追。有回写 “龙” 字，最后一捺没收住，毛笔直接飞出去，在教室雪白的墙上拖出道两米长的墨痕。校长路过时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半天，突然一拍手：“这抽象派的游龙图有点东西啊！” 后来那面墙成了我们书法班的 “荣誉墙”，谁写砸了就去添一笔，毕业时已经密密麻麻像幅墨色的清明上河图。

为了显得有文化，我偷偷模仿老师的样子在砚台里研墨。书上说 “研墨如病夫”，我偏要整得跟打桩机似的，结果把砚台敲出个豁口。更绝的是有次用隔夜墨写 “福” 字，墨汁里的胶都凝住了，写出来的字跟长了霉斑似的，我奶奶见了直念叨：“这福气怕不是要发霉？”

我们班有个祖传搞书法的学霸，他写的字能直接拿去装裱。有回他示范写 “飞流直下三千尺”，手腕一转，那竖钩写得跟瀑布真从纸上流下来似的。我不服气，偷偷用钢笔灌了墨汁模仿，结果钢笔漏墨，把校服裤子染出片墨色云海，同学见了都喊我 “墨裤子大侠”。

书法比赛前，我妈特意给我买了支号称 “王羲之同款” 的湖笔。那笔毛软得跟棉花糖似的，我一使劲，笔锋直接劈叉成了扫把。急中生智下，我把分叉的笔毛蘸了金粉，写出来的字倒像自带高光，评委居然给了个 “创意奖”，颁奖时还夸我 “开创了破笔书法新流派”。

最丢人的是有回在公园写地书，我提着水桶拿着大毛笔在地上写 “宁静致远”。刚写完 “宁” 字，来了只流浪狗，抬腿就在我写的字旁边画了个圈。围观大爷们笑得直拍大腿：“这狗是在给你盖章认证啊！” 从此我见了狗就绕着走，生怕它们再给我的书法作品 “盖戳”。

后来学篆刻，我拿着刻刀对着石头比划半天，结果把自己手指划了道口子。血滴在石头上，倒像天然的印泥。我灵机一动，就势刻了个 “血印”，老师见了直摇头：“你这哪是篆刻，分明是歃血为盟。”

现在我书桌抽屉里还躺着那支劈叉的湖笔，砚台的豁口用 502 粘过三次。偶尔兴起写几个字，手腕还是会抖，但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墨迹，倒觉得比那些规规矩矩的字帖有趣多了。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那条染着墨云的校服裤子，突然发现那片墨迹晕染的形状，倒真有点像 “气蒸云梦泽” 的意境。

说不定哪天我真会把这些没眼看的黑历史整理成作品集，就叫《墨汁的一千种意外用法》。至于那只在我地书上 “盖章” 的流浪狗，听说后来成了公园书法区的吉祥物，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等着它给作品 “认证”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