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一场热热闹闹的成长实验

高中教室后排总藏着些神秘生物。比如那个总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的男生，课本里夹着没看完的漫画；靠窗座位的女生总在笔记本上画小人，笔下的班主任长着山羊角。我第一次走进高二（3）班时，后排传来一声口哨，有人喊 “新同学带零食了吗”，粉笔灰在阳光里跳着圆舞曲，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泡面香。

这大概就是高中最奇妙的地方 —— 明明是被试卷和倒计时包围的战场，却总能滋生出无数细碎的快乐。数学课上老班刚转身写板书，前排男生就把纸条折成纸飞机，划过三道抛物线落在班长桌上；晚自习停电的瞬间，整栋楼爆发出欢呼，有人趁机用手机打着手电筒讲鬼故事，直到保安大叔举着电筒冲上来才作鸟兽散。我们像一群被圈养的小兽，一边抱怨着栅栏太高，一边在围栏里玩出各种新花样。

食堂永远是矛盾的集中地。公认最难吃的番茄炒蛋，总有人端着餐盘抢最后一份；打饭阿姨的手抖得像按了震动模式，却会在看见熟面孔时多舀一勺肉。我和同桌发明过 “食堂暗号”：说 “今天天气不错” 是要加醋，敲三下餐盘代表要多放辣椒。有次体育课后冲进食堂，发现糖醋排骨卖完了，整个班的男生集体拍着桌子唱《单身情歌》，吓得新来的打饭师傅手忙脚乱。

老师们的反差萌总能刷新认知。教物理的地中海大叔，讲题时会突然蹦出几句周杰伦歌词；语文老师总在早读课上睡眼惺忪，却能准确揪出谁在偷偷看小说。最绝的是教导主任，每天背着手在走廊巡逻，却会在下雨天把伞塞给没带伞的学生。有次月考失利，班主任没批评我们，反而带全班去操场放风筝，说 “成绩像风筝线，太紧会断的”，结果他的风筝卡在梧桐树上，被我们笑了整整一个星期。

课桌是高中生活的微型博物馆。左上角堆着比人高的习题册，右上角藏着偷偷带进教室的漫画，中间贴着偶像海报和课程表。我的同桌总在课桌里养多肉，结果被浇水太多淹死了，为此消沉了好几天。后桌男生的课桌里永远有吃不完的零食，谁饿了都能去拿，代价是帮他抄英语单词。毕业那天收拾课桌，我从抽屉深处摸出半块干掉的巧克力，突然想起是生日那天同桌塞给我的。

运动会是释放天性的狂欢节。平时斯斯文文的女生，跑八百米时能爆发出惊人的嘶吼；最胖的男生报名参加铅球，结果把球扔到了裁判席旁边。我们班的啦啦队最有创意，用皱纹纸做了巨大的应援牌，还改编了流行歌曲的歌词，唱得隔壁班频频侧目。最难忘的是接力赛掉棒那次，全班没有埋怨，反而集体大喊 “再来一次”，连平时严厉的班主任都在跑道边跳着拍手。

晚自习的灯光总带着点魔幻色彩。十点的教室依然灯火通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有人偷偷用计算器玩俄罗斯方块，有人借着窗外的月光写情书，还有人在草稿纸上画老师的漫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总围着人，大家一边接水一边交换考试情报，偶尔传来几句压抑的笑声。有次突然停电，整个教学楼爆发出欢呼，几秒钟后又陷入黑暗中的寂静，不知是谁先开始唱歌，然后整个楼层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歌声。

考试前后的反差像坐过山车。考前一周，图书馆和自习室座无虚席，连平时最调皮的男生都捧着课本啃；考场上的紧张气氛能凝固空气，笔尖的每一次停顿都像在倒计时；考完当天晚上，宿舍里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游戏声和追剧声。最有趣的是发成绩单那天，有人欢喜有人愁，考得好的请客买零食，考砸的则被大家轮流安慰，说 “下次一定逆袭”。其实谁都知道，这些起起落落，都会变成日后回忆里的调味剂。

艺术节总能爆出冷门。平时沉默寡言的男生，在舞台上弹吉他时迷倒一片；五音不全的班主任，硬要加入合唱队，结果成了 “最有特色的声部”。我们班排过一出荒诞剧，把各科老师的口头禅都编了进去，演出时台下笑成一片，连校长都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后台候场时，化妆的女生手忙脚乱，把男生的脸涂得像猴屁股，结果上台时引发新一轮爆笑。

毕业那天的眼泪最不讲道理。明明前一天还在互相吐槽，拍毕业照时却哭得稀里哗啦。班长把三年来的违纪单装订成册子，变成了最抢手的纪念品；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和每个学生拥抱，平时洪亮的声音变得哽咽。有人在黑板上写下 “后会有期”，有人在课桌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还有人把校服上的纽扣拆下来互相交换。走出校门时，阳光正好，有人提议再去食堂吃一次番茄炒蛋，结果全班三十多个人挤在小饭馆里，把菜单上的菜点了个遍。

现在偶尔路过高中校门，还能看到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追跑打闹，小卖部里挤满了买冰棍的人，操场上的篮球架下总围着一群男生。每次看到这些，就会想起那个把漫画藏在课本里的下午，那次在停电的教室里唱过的歌，那半块干掉的巧克力的味道。或许高中教育最神奇的地方，不是教会我们多少公式定理，而是让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在磕磕绊绊中学会了成长，在吵吵闹闹里懂得了珍惜。

不知道现在那间教室里，又在上演着怎样的故事？新来的同学会不会发现，课桌抽屉深处还藏着我们当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