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冰原上的那些奇妙瞬间

第一次踏上冰原时，鞋子踩在冻得紧实的雪层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咬着脆生生的冰糖。抬头望去，天和地好像被揉成了同一种颜色，浅灰中带着点泛蓝的白，连远处的云都像是冻住了，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风裹着细碎的冰粒打在脸上，不算疼，却带着种清冽的凉意，瞬间把鼻腔里的浊气都冲得一干二净。

走了没几步就发现，冰原根本不是想象中一片平整的白。有些地方的冰壳冻得发亮，像铺了一层碎玻璃，阳光照在上面会折射出细碎的光，低头看时总觉得脚下藏着星星。偶尔能看到露出地表的岩石，黑褐色的块头嵌在白茫茫里，像不小心滴在宣纸上的墨渍，反倒让这片单调的天地多了点生气。有些岩石缝里还挂着冰棱，长短不一地垂着，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偶尔会有小块冰碴掉下来，砸在雪地上没什么声响，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坑。

蹲下来细看时，会发现雪层表面其实藏着很多小秘密。有的地方结着薄薄的冰壳，冰壳下能看到蜷缩的枯草，像被冻僵的小虫子紧紧抱着自己。还有些地方留着动物的脚印，小小的一串，五个脚趾印清晰可见，不知道是兔子还是狐狸从这里跑过，脚印边缘已经开始结冰，像是给这些小脚印镶了层银边。

走累了坐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上，才发现冰原上的声音其实很丰富。风穿过冰棱时会发出 “呜呜” 的声，像有人在吹一支没谱的曲子；远处偶尔传来冰块断裂的 “咔嚓” 声，虽然隔得远，却能让人莫名地紧张一下，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巨大的冰块从眼前滑过；还有自己的呼吸声，哈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在风里，呼出的热气碰到冰冷的围巾，瞬间就结成了细小的霜花，摸起来糙糙的，像撒了把细盐。

正午的阳光最暖，虽然还是冷，但能让人敢把围巾往下拉一点，露出半张脸。这时冰原上会有很多反光，看久了眼睛会有点花，得眯着眼睛看远处的地平线。地平线处的天和地交界得特别模糊，好像融化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偶尔能看到几只飞鸟从远处掠过，翅膀拍打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它们飞得很快，一会儿就变成了小黑点，消失在白茫茫的背景里，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寻找温暖。

有一次在冰原上遇到了小惊喜，走的时候发现脚边的雪在轻轻动。一开始以为是风，后来蹲下来仔细看，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雪鼠，它的毛和雪几乎一样白，只有眼睛是黑亮的，正从雪洞里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我。我不敢动，怕吓走它，它看了我一会儿，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嘴里还叼着一颗小小的草籽，然后飞快地钻进雪洞，再也没出来。那一刻觉得，冰原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却藏着这么多可爱的小生命，它们用自己的方式在这里生活，比我们想象中坚强多了。

傍晚的时候，冰原会变颜色。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淡淡的粉紫色，这种颜色落在冰面上，让原本冰冷的冰原突然有了点温柔的感觉。风好像也变小了，没那么刺骨，只是带着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这时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坐在岩石上不想动，只想看着天边的颜色一点点变深，看着粉紫色慢慢变成深紫色，再变成黑色，直到第一颗星星亮起来。星星出来得特别早，也特别亮，好像离得很近，伸手就能摸到，它们在黑色的天空里闪着光，和冰面上的反光呼应着，让人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装满了星星的盒子里。

晚上的冰原最安静，除了风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别的动静。抬头看星星，能看到很多平时在城市里看不到的星座，它们排列得清清楚楚，好像有人特意把它们摆好了一样。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在这么大的冰原上，在这么多星星下面，自己就像一颗小小的沙粒。但这种渺小感不会让人难过，反而会让人觉得很踏实，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被冰原的风带走了，只剩下心里的平静。

走在冰原上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这里到底存在了多久？这些冰棱、这些岩石、这些小动物，它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它们看着四季变化，看着风雪来来去去，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样子。我们这些外来者，只是偶然路过的客人，在这里留下短暂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新的风雪覆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离开冰原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和刚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好像这一天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但鞋子上还沾着冰碴，围巾上还留着霜花，口袋里还装着从冰原上捡的一小块透明的冰块，这些都在提醒我，我真的来过这里，真的踩过那片冰冷又温暖的土地，真的见过那些藏在冰原里的小秘密。

下次再来的时候，不知道冰原会是什么样子？那些冰棱会不会变长，那些动物的脚印会不会换一种形状，那些星星会不会还像这次一样亮？不知道，但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再一次踩在 “咯吱咯吱” 的雪地上，再一次听风穿过冰棱的声音，再一次遇到那些藏在冰原里的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