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来信与消失的琥珀

午夜来信与消失的琥珀

雕花铜铃在风里晃了三下,林砚秋刚把最后一页手稿收进檀木盒,窗棂就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是归巢的飞鸟,也不是飘落的梧桐叶 —— 那声音带着刻意的轻缓,像有人用指尖蘸着露水,在玻璃上敲出无声的暗号。她起身时,裙角扫过书架底层的青瓷瓶,瓶身上缠枝莲纹的影子在墙面上晃了晃,恰好遮住了窗台上那封突然出现的信。

信封是深棕色的牛皮纸,没有邮票,也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印着一枚浅金色的琥珀纹样。林砚秋指尖触到那纹样时,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话:“琥珀里的虫子会醒的,醒的时候,记得把匣子藏去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 那时她只当是母亲病重时的胡话,直到三天前整理旧物,真在母亲梳妆台的暗格里翻出个紫檀木匣,匣子里铺着暗红绒布,却空得只剩一缕细尘。

午夜来信与消失的琥珀

她用银质拆信刀挑开封口,信纸是泛黄的竹浆纸,字迹是用炭笔写的,笔画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明日申时,去城南钟表行修那只铜壳怀表,记住要让掌柜拆开后盖,取走里面的东西。别问为什么,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信任的陈先生。” 最后几个字的墨迹晕开,像是写信人落下了眼泪,又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湿过。

林砚秋捏着信纸的手指泛白,陈先生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老友,也是母亲去世后唯一帮她打理家事的人。前天才刚和陈先生一起清理过母亲的书房,当时陈先生还特意叮嘱她,若发现任何奇怪的物件或信件,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可这封信里却明确写着 “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信任的陈先生”,这矛盾的叮嘱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她心里最不安的地方。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那只空着的紫檀木匣。匣底的暗红绒布上,有个浅浅的凹槽,看形状像是一枚琥珀吊坠 —— 母亲生前确实有这么一件首饰,是外婆留给她的遗物,琥珀里裹着一只完整的蓝翅蜻蜓,阳光照过时,蜻蜓翅膀会泛出细碎的蓝光。林砚秋小时候总喜欢把那枚吊坠放在手心把玩,母亲却从不许她带出卧室,说那琥珀里藏着外婆的念想,见不得外人的目光。可现在,那枚琥珀吊坠不见了,连同母亲临终前说的 “匣子藏去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 的嘱托,都成了解不开的谜。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巷子里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下,是三更天了。林砚秋把信纸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又将紫檀木匣锁进衣柜最深处的抽屉。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母亲去世前的情景 —— 母亲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雨天突发脑疾去世的,当时家里只有她和保姆张妈,等医生赶来时,母亲已经没了呼吸。可现在想来,那天的细节里藏着太多反常:母亲一向早睡,那天却在书房待到深夜;平时从不允许外人进书房的她,那天却让张妈进去送了三次热茶;还有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时的力度,不像是弥留之际的虚弱,反倒像是在传递某种急切的信号。

天快亮时,林砚秋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全是那枚琥珀吊坠的影子 —— 琥珀里的蓝翅蜻蜓突然动了起来,翅膀扑棱着撞向琥珀壁,发出细碎的声响,而琥珀外面,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伸手想要抢走琥珀。她惊醒时,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巷子里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

她起身洗漱时,发现镜中的自己眼下泛着青黑,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陈先生。陈先生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砚秋,知道你最近休息不好,特意让家里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莲子羹,趁热吃吧。”

林砚秋侧身让陈先生进来,心里却有些发紧。她想起信里的叮嘱,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袋里的信纸。陈先生走进客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架,又落在衣柜的方向,随即若无其事地把食盒放在桌上:“昨天我让你整理母亲的旧照片,整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还没整理完,” 林砚秋避开陈先生的目光,低头倒了杯茶,“有些照片年代太久了,上面的字迹都模糊了,我想等过几天再慢慢整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幸好陈先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也好,你别太着急,注意身体。对了,昨天我在母亲书房的书架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只铜壳怀表,我想着你或许认识,就给你带过来了。”

陈先生说着,从长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铜壳怀表。怀表的外壳有些磨损,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已经褪色,表链是黄铜材质,上面刻着细小的缠枝纹 —— 林砚秋认得这只怀表,是母亲年轻时父亲送她的定情信物,母亲一直很宝贝,平时从不轻易拿出来。可陈先生说这怀表是在书房书架后面的暗格里发现的,这让她心里的疑团更重了:母亲明明把怀表放在卧室的首饰盒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书房的暗格里?而且陈先生特意把怀表带来给她,是真的出于好意,还是另有所图?

“这怀表的指针好像停了,” 陈先生把怀表递给林砚秋,“我想着或许能修好,城南有家老钟表行,掌柜的手艺很好,你要是有空,可以拿去看看。”

林砚秋接过怀表的瞬间,手指僵住了。陈先生的话,和信里写的 “明日申时,去城南钟表行修那只铜壳怀表” 几乎一模一样。她抬起头,看向陈先生的眼睛,陈先生的笑容依旧温和,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点了点头:“多谢陈先生提醒,我今天正好有空,下午就去看看。”

陈先生又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了。他走后,林砚秋把怀表放在桌上,仔细观察起来。怀表的外壳没有明显的损坏,她轻轻拧了拧表冠,指针却纹丝不动。她想起信里说的 “让掌柜拆开后盖,取走里面的东西”,难道这怀表的后盖里藏着什么秘密?

下午申时,林砚秋揣着怀表,按照信里的叮嘱,来到了城南的钟表行。钟表行的门面很小,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 “老周钟表行”。她推开门,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修理一只旧座钟。

“掌柜的,能帮我修一下这只怀表吗?” 林砚秋把怀表放在柜台上。

老掌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怀表,眉头微微皱起:“这怀表有些年头了,修起来要费些功夫。你是要简单保养一下,还是要彻底修好?”

“我听朋友说您手艺好,想让您把它彻底修好,” 林砚秋按照信里的叮嘱,特意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后盖里面,要是有什么损坏的零件,也麻烦您一并看看。”

老掌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再次看向林砚秋,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你这怀表,是谁让你来修的?”

林砚秋心里一紧,连忙说:“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生前很宝贝这只怀表,我想把它修好留个念想。”

老掌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工具,开始拆卸怀表的后盖。他的动作很熟练,手指虽然布满皱纹,却稳定得像年轻人。林砚秋站在柜台前,心脏跳得飞快,眼睛紧紧盯着老掌柜的手。

后盖被拆开的瞬间,老掌柜 “咦” 了一声,从里面取出一张卷成细筒的纸条。他把纸条展开,看了一眼,又递给林砚秋:“姑娘,这怀表里藏着这个,你看看吧。”

林砚秋接过纸条,纸条是用和之前那封信一样的竹浆纸写的,字迹也同样是炭笔,只是笔画比之前更工整些:“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除了匣子,还有外婆的日记。别相信陈先生,他要的不是琥珀,是日记里的东西。琥珀在张妈那里,她会在初七那天,把琥珀交给穿蓝布衫的人。”

看到 “张妈” 两个字时,林砚秋猛地想起母亲去世那天,张妈曾三次进过书房送热茶。当时她只当是张妈贴心,现在想来,张妈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而初七,就是明天 —— 信里的时间如此紧迫,让她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家里跑。

回到家时,张妈正在院子里晒衣服。林砚秋快步走过去,声音有些急促:“张妈,我有话问你。”

张妈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母亲去世那天,你三次进书房送热茶,是不是母亲让你做什么了?还有那枚琥珀吊坠,是不是在你这里?” 林砚秋盯着张妈的眼睛,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张妈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姑娘,我…… 我也是身不由己。陈先生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帮他,就把我儿子在外面赌钱欠债的事告诉家里人。那天我进书房,是陈先生让我把母亲的怀表偷偷拿走,藏在书房的暗格里。还有那枚琥珀吊坠,母亲去世前确实交给了我,让我保管到初七,交给一个穿蓝布衫的人,说那人能保护琥珀里的秘密。”

“那外婆的日记呢?” 林砚秋追问,“母亲说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有外婆的日记,你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

张妈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我只知道陈先生一直在找外婆的日记,他说日记里藏着一个关于老林家的秘密。姑娘,你快别问了,陈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你要是不想出事,就赶紧带着日记和琥珀离开这里。”

林砚秋来不及多想,转身跑进西厢房。西厢房很久没人住了,地上铺着老旧的青砖,她按照母亲的叮嘱,找到第三块地砖,用指甲抠住砖缝,用力一掀,地砖下面果然藏着一个铁皮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上写着 “沈玉茹日记”—— 沈玉茹是外婆的名字。

她刚把日记本放进怀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陈先生的声音:“砚秋,你在西厢房做什么?”

林砚秋心里一慌,连忙把地砖盖好,快步走出西厢房。陈先生站在院子里,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眼神变得冰冷:“我让你去修怀表,你却回来找外婆的日记,是谁告诉你的?”

“是母亲告诉我的,” 林砚秋握紧了怀里的日记本,“陈先生,你到底想找什么?外婆的日记里藏着什么秘密?”

陈先生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瞒你。你外婆当年和我父亲是恋人,后来却嫁给了你外公,还带走了我父亲留下的一份宝藏地图。那地图就藏在你外婆的日记里,而那枚琥珀吊坠,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快要到手了,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

林砚秋后退一步,突然想起张妈的话,大声喊道:“张妈!你快出来!”

可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陈先生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别喊了,张妈已经被我送走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乖乖把日记和琥珀交出来,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林砚秋知道自己不是陈先生的对手,她趁着陈先生不注意,转身就往门外跑。陈先生在后面紧紧追赶,她跑出巷子,正好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站在路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她想起信里的话,连忙跑过去:“你是不是来拿琥珀的?张妈让我把琥珀交给你!”

穿蓝布衫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是沈先生派来的,沈先生是你外婆的远房侄子,他知道陈先生在找宝藏地图,特意让我来帮你。”

陈先生追到路口,看到穿蓝布衫的男人,脸色一变:“你是谁?敢多管闲事!”

穿蓝布衫的男人从布包里掏出一把短刀,挡在林砚秋面前:“陈先生,你为了宝藏,害死了林夫人,又威胁张妈,现在还想伤害林小姐,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

陈先生见状,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转身就想跑,可没跑几步,就被几个埋伏在旁边的警察拦住了。原来穿蓝布衫的男人早就报了警,就等着陈先生自投罗网。

陈先生被警察带走时,还在大喊:“那宝藏是我的!你们不能带走我!” 林砚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 母亲的去世,外婆的秘密,琥珀的失踪,原来都是为了一份不存在的宝藏。

后来她才知道,外婆的日记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地图,只有外婆和外公相爱的故事,以及她对女儿的牵挂。而那枚琥珀吊坠,也不是什么打开宝藏的钥匙,只是外婆年轻时最喜欢的首饰。陈先生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的贪念骗了,他以为能找到宝藏,却最终毁了自己的一生。

林砚秋把外婆的日记和琥珀吊坠一起放进紫檀木匣里,藏回了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她站在母亲的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梧桐叶随风飘落,忽然明白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 不是为了守护什么秘密,而是为了让她看清人心的善恶,守住自己内心的平静。

那只铜壳怀表后来被老掌柜修好了,林砚秋把它带在身边,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轻轻拨动表冠,听着怀表滴答的声音,仿佛能听到母亲温柔的叮嘱,也能感受到外婆那份跨越时光的牵挂。而那个关于午夜来信、消失的琥珀和不存在的宝藏的故事,也成了她心里最珍贵的记忆,提醒着她,比起虚无的财富,家人的爱和内心的安宁,才是最值得守护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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