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的吊扇转得有气无力,把九月的热风切成一缕缕散在摊开的政治真题上。我盯着多选题里那个似是而非的选项,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浅坑,像极了此刻心里反复拉锯的念头。后排传来 “哗啦” 一声翻书响,惊得我差点碰倒桌边那杯喝剩半瓶的冰红茶 —— 瓶身上印着的明星笑容灿烂,和周围埋头刷题的身影格格不入。
这是我在考研自习室泡着的第三个月。从最初对着厚厚的专业书发懵,到现在能精准记住某道论述题的得分要点,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纪录片,每天重复着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轨迹,却又在细微处悄悄发生着变化。比如前排那个总穿灰色卫衣的男生,笔记本上的字迹从潦草变得工整;斜对面的女生开始带一小袋咖啡豆,每天下午三点准时用保温杯泡一杯,整个角落都飘着微苦的香气。

刷题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有次抬头看表,发现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已经跳过凌晨一点,走廊里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只有应急通道的绿光幽幽地映在地面。收拾东西时碰掉了桌角的单词本,哗啦啦散了一地,弯腰去捡的瞬间,忽然看见扉页上自己写的那句 “再坚持一下”,笔尖划破纸面的力度,现在看来还挺有劲头。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成了我的秘密基地。夏天的时候,窗外的梧桐叶能铺满整面玻璃,风吹过时哗啦啦地响,像在替我们这些埋头苦读的人叹气。有次做题累了,抬头看见对面楼的考研教室里亮着密密麻麻的灯,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忽然就觉得没那么孤单了 —— 原来有这么多人,都在和我一样,咬着牙往前冲。
背书是最磨人的环节。找个没人的楼梯间,捧着厚厚的专业书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偶尔忘了某个知识点,就急得抓头发。有次背到嗓子冒烟,掏出保温杯想喝水,却发现里面早就空了,正沮丧的时候,旁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是个同样在背书的女生,冲我笑了笑说:“加油,我也卡在这里了。” 那一刻,好像连楼梯间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当然也有崩溃的时候。模拟考成绩不理想,对着错得一塌糊涂的试卷,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跑到操场没人的角落,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在那头轻声说:“累了就回家歇歇,不考也没关系。” 挂了电话,蹲在地上哭了很久,风吹干眼泪后,还是站起来往自习室走 —— 总觉得,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自习室的阿姨人特别好,每天晚上都会多留半小时灯,看见我们这些晚走的学生,总会递上块小饼干。有次她看着我眼下的黑眼圈,心疼地说:“孩子,别熬太狠了,身体要紧。”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暖暖的。这些不经意的善意,像暗夜里的微光,一点点照亮我们艰难的备考路。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第一场雪落下时,自习室里一片欢呼。大家放下笔跑到窗边看雪,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人兴奋地搓手,平日里紧绷的气氛忽然就松弛下来。有个男生提议:“我们堆个雪人吧,就当给考研攒攒运气。” 于是一群人跑到楼下,手忙脚乱地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还给它戴了顶从宿舍翻出来的旧帽子。那天的笑声,大概是整个备考季里最响亮的一次。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走廊里讨论题目的声音压低了许多,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到别人。我开始失眠,夜里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各种公式和理论,越想睡越清醒。后来索性爬起来刷题,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心里反而踏实些。
考前最后一天,大家互相在对方的笔记本上写祝福。有人画了个丑丑的笑脸,有人写 “逢考必过”,有人抄了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鼻子一酸 —— 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因为同一个目标,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成了彼此最坚实的战友。
进考场那天,阳光特别好。排队的时候,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家互相点头微笑,眼里带着紧张,也藏着期待。走进教学楼时,听见有人在哼《追梦赤子心》,调子有点跑,但莫名让人热血沸腾。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疲惫感。抬头看天,发现蓝得不像话,云慢悠悠地飘着,好像在说 “辛苦了”。校门口有家长举着鲜花在等,有同学抱着哭成一团,我站在人群里,忽然想起这大半年来的日日夜夜 —— 那些在台灯下熬过的夜,那些背到哽咽的知识点,那些偷偷抹掉的眼泪,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路边的小摊在卖烤红薯,香气扑鼻。买了一个揣在手里,暖乎乎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到心里。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至少,我为了一个目标,拼尽全力过。
免责声明:文章内容来自互联网,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真实性请自行鉴别,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如有侵权等情况,请与本站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