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起国画,多数人脑子里立马蹦出的画面,大概是白胡子老爷爷挥着毛笔,在宣纸上慢悠悠画山水,旁边还得配个一脸虔诚的小徒弟。可要是真钻进这墨香缭绕的圈子里转几圈,就会发现这里藏着不少让人笑出眼泪的趣事,压根不像课本里写得那么严肃正经。
就说我那爱捣鼓国画的二舅吧,此人退休前是机械厂的质检员,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退休后迷上画虾,硬是把车间那股子较真劲儿全搬到了画案上。有回我去他家串门,正撞见他对着一幅画犯愁,宣纸上十几只虾排着队往左下角游,最末尾那只却张牙舞爪往反方向窜。”这逆子!” 二舅气得用毛笔杆敲画案,”人家都往水草丰美的地方去,就它非要去撞石头,明天我非把它改成螃蟹不可!” 后来那只叛逆的虾被他涂改成了青灰色,爪子却忘了改,成了一幅 “虾身蟹爪怪”,反倒被社区画展评了个 “创新奖”,二舅拿着奖状时的表情,比当年车间评先进还复杂。
国画里的小动物们,似乎都自带戏精属性。牡丹丛里的蝴蝶永远停在最艳的那朵花上,仿佛提前查过花期预报;竹林里的熊猫要么抱着竹子啃得满脸黑,要么四脚朝天滚成个毛球,半点没有国宝的架子。有次在画展上看见幅《猫戏图》,画里三只狸花猫正围着条红鲤鱼打转,鲤鱼尾巴翘得老高,溅起的墨点像颗颗黑珍珠,最绝的是中间那只猫,前爪扒着鱼缸沿,尾巴却被另一只猫踩在脚下,脸上那副又急又气的模样,活脱脱就是我家楼下那几只抢猫粮的 “街溜子”。
画山水的画家们,骨子里大概都住着个顽皮的孩童。你瞧那陡峭的山峰,非要在半山腰挂道瀑布,水流砸在石头上的白花花,像是谁不小心泼翻了牛奶桶;山脚下的几间茅舍总冒着袅袅炊烟,明明画的是深秋,却偏要在窗台上摆盆盛开的腊梅,仿佛在说 “天儿冷咋地,咱这儿暖和着呢”。更有意思的是画里的小船,要么孤零零漂在湖心,船上的渔夫缩着脖子打盹,鱼竿歪在一边,鱼线却绷得笔直;要么三五成群挤在渡口,船夫撑着篙子大声吆喝,船头堆着的南瓜、葫芦滚得东倒西歪,活像刚赶完集的庄稼汉。有位老画家告诉我,画山水最忌 “端着”,山要有点傻气,水要带点痞气,这样的画才耐看,就像村里的老少爷们,各有各的怪脾气,凑在一起才热闹。
画人物的就更不用提了,简直是古代版的 “表情包大全”。仕女图里的姑娘们,看似端庄地抚着琴,眼角却偷偷往窗外瞟,像是在等心上人;八仙过海的张果老倒骑着毛驴,驴尾巴扫着他的后脑勺,他却眯着眼笑,不知道是在享受还是在生气。我见过幅《市井图》,画的是清明时节的集市,角落里有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正追着个抢了糖葫芦就跑的小屁孩,老汉的布鞋跑掉了一只,小屁孩的裤腰带松了半截,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旁边说书的先生看得忘了敲醒木,听书的茶客笑得把茶碗都碰倒了。站在画前看久了,仿佛能听见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嬉笑声,连空气里都飘着糖葫芦的甜香味。
国画的颜料也挺有脾气,跟小孩子似的,得哄着捧着。朱砂总爱 “耍大牌”,调淡了像没睡醒,调浓了又像吃多了辣椒,红得扎眼;花青倒是温顺,可一遇到藤黄就调皮,俩掺在一起能调出七八种绿色,有时候是刚冒芽的嫩柳色,有时候又成了老松树的深墨绿,全看它们当天的心情。有回跟着二舅学调色,我想画片荷叶,把花青和藤黄搅在一起,结果调出的颜色跟我家旧沙发套一个色,二舅笑得直拍大腿:”你这哪是画荷叶,分明是给池塘铺了块旧地毯!” 后来才知道,这俩颜料得 “你让我三分,我让你七分”,搅的时候要像拌饺子馅似的轻轻转,急了就出乱子,难怪老话说 “墨分五色,色含百味”,这里面的门道,比做饭调酱汁还复杂。
宣纸这玩意儿也挺有意思,看似白净柔软,实则是个 “刺头”。淡墨落在上面,它乖乖地晕成一片云;浓墨刚沾上去,它却故意收缩成个黑疙瘩,像是在说 “就不按你想的来”。有次二舅画雨景,想让墨色顺着纸纹流成雨丝,结果宣纸偏不听话,墨点在上面打了几个转,变成了漫天飞舞的小蝌蚪,气得二舅差点把毛笔折了。可过了两天再看,那幅画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妙,小蝌蚪似的雨丝里,藏着几只游动的小鱼,倒像是春雨过后,池塘里突然热闹起来。二舅摸着下巴琢磨半天,给画取名《春池戏雨》,还得意地说:”你看,这纸比我还懂画呢。”
现在年轻人玩国画,更是把调皮劲儿发挥到了极致。有人在扇面上画《王者荣耀》里的英雄,关羽的红脸膛配着水墨风的青龙偃月刀,貂蝉的裙摆上溅着几点墨梅;有人把表情包画成工笔画,”吃瓜群众” 变成了戴着瓜皮帽的古代书生,”真香” 少年穿着长袍啃鸡腿。上次在美术馆看到幅《千里外卖图》,把《千里江山图》里的亭台楼阁改成了外卖站点,船夫变成了骑电动车的送餐员,山间的小径上飘着各色外卖袋,红的黄的绿的,在青山绿水间格外显眼,画的角落还题了句 “一骑红尘妃子笑,如今外卖送得快”,逗得观画的人直乐。
国画这东西,就像个装着千年故事的百宝箱,你以为里面全是严肃的老古董,打开才发现藏着好多调皮的小玩意儿。它能画高山大河的壮阔,也能画柴米油盐的琐碎;能表现文人墨客的风骨,也能记录平头百姓的乐子。那些墨色浓淡里藏着的笑意,那些笔触轻重间带的俏皮,大概就是它能流传千年的秘密吧。说不定再过几百年,后人看我们现在的国画,也会指着画里的外卖小哥和电动车,笑着说 “当年的人可真会玩”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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