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最深处压着一件米白色的旧毛衣，领口和袖口都起了球，针脚也不如商场里的成衣规整，可每次拉开抽屉看见它，指尖触到那柔软的羊毛时，眼眶总会不自觉地发热。这件毛衣是母亲在我上高中那年织的，算下来已经陪了我十四个春秋，比我现在穿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长久。它见证过我第一次离家求学时的忐忑，也裹住过我失恋后在出租屋里无声的眼泪，更在无数个加班晚归的冬夜，给过我比空调更实在的暖意。
记忆里母亲织毛衣的身影总在灯下晃动。那时候她在工厂上班，每天要站八个小时组装零件，回家后还要做饭、洗衣，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会挤出时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我写作业累了抬头，总能看见她左手拿着毛线团，右手握着织针，银亮的针尖在毛线间穿梭，偶尔会因为太专注而忘记看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连续剧。有一次我半夜起床上厕所，客厅的灯还亮着，走近了才发现母亲趴在毛线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没织完的毛衣片，指尖冻得有些发红。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想赶在降温前把毛衣织好，怕我在学校冻着。
高中时我总觉得这件毛衣不够时髦。班里的女生都穿带着蕾丝花边的卫衣，或是印着明星头像的外套，只有我裹着这件米白色的毛衣，针脚处还能看见母亲不小心织错又拆了重织的痕迹。有一次同桌笑着说：“你这件毛衣看起来好暖和，就是有点像奶奶织的款式。” 我当时脸一下子就红了，放学回家后把毛衣扔在沙发上，跟母亲说再也不想穿了。母亲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毛衣叠好放进衣柜，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厨房偷偷抹眼泪，心里又悔又疼，可年少的虚荣让我始终没说出道歉的话。
后来真正懂得这件毛衣的珍贵，是在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那是我刚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母亲查出了乳腺结节，需要做手术。我请假回老家陪床，收拾东西时看见她从衣柜里翻出这件旧毛衣，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我的行李箱。“你在大城市上班，冬天办公室空调不暖和，这件毛衣贴身，比羽绒服还保暖。” 她说话时声音很轻，眼神里满是牵挂。我抱着毛衣，突然想起高中时自己任性的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那天在病房里，我把毛衣穿在身上，贴着胸口的位置还能闻到淡淡的羊毛香，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
这些年我换过很多件衣服。刚发工资时买过昂贵的羊绒大衣，谈恋爱时收到过男朋友送的名牌羽绒服，可每次冬天降温，我最先想起的还是这件旧毛衣。它不像那些衣服那样光鲜亮丽，领口的毛线已经松了，袖口也磨出了毛边，可每次穿上它，就像能感受到母亲的体温。有一次加班到深夜，外面下着大雪，我裹着这件毛衣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刮在脸上，可胸口却暖烘烘的。那一刻突然明白，母亲织的不只是一件毛衣，更是把她的牵挂和爱，一针一线都织进了里面，陪着我走过人生的每一个寒冬。
去年冬天我带着这件毛衣回了老家。母亲已经退休了，头发也白了不少，看见我穿这件毛衣，笑着说：“没想到你还留着，我还以为早就被你扔了呢。” 我拉着她的手，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妈，这件毛衣我要一直留着，等以后我有了孩子，还要让他穿。” 母亲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也落在这件旧毛衣上，针脚处的微光，仿佛是时光留下的温柔印记。
现在这件毛衣依然放在我衣柜的最深处，每次整理衣服时我都会拿出来抖一抖，再仔细叠好。有时候看着它，会想起母亲织毛衣时专注的眼神，想起高中时自己的不懂事，想起那些藏在针脚里的爱与牵挂。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一件 “旧毛衣”，可能是母亲织的衣物，可能是父亲送的钢笔，也可能是外婆做的布鞋，它们或许不够精致，不够时髦，却藏着最真挚的情感，陪着我们从年少走到成熟，从懵懂走到懂得。
今年冬天又要来了，你是否也有这样一件藏在衣柜里的旧物，每当想起它，就会想起某个人，某段时光，心里涌起一阵暖暖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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