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区后门的巷子里,藏着一家没挂招牌的面包房。每天路过时总看见玻璃门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歪歪扭扭写着 “营业到月亮下班”,第一次注意到它是去年冬天,加班到半夜裹着羽绒服往家冲,冷得缩脖子时突然闻到一股甜香,像有人把刚烤好的焦糖布丁揉进了空气里。顺着香味拐进巷子,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里漏出来,在结冰的路面上晕出一小片软软的光,推开门的瞬间,连带着寒风都好像被烤得温柔了些。
柜台后面站着个扎丸子头的姑娘,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沾着面粉的手腕,看见我进来抬头笑了笑,声音带着刚出炉的面包似的温度:“要尝尝刚烤好的蔓越莓司康吗?还热乎着呢。” 我本来只是想躲躲风,却被那盘摆在窗边的司康勾住了脚,酥皮上还沾着亮晶晶的糖霜,咬下去的第一口,黄油的香气混着蔓越莓的酸甜在嘴里散开,连带着一整天的疲惫都好像被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后来我成了这家面包房的常客,有时候是加班到深夜来买个牛角包当夜宵,有时候是周末下午没事干,搬个小凳子坐在窗边看姑娘揉面团。慢慢知道她叫小满,大学学的是美术,后来没去画室当老师,反而盘下了这间小铺子,她说揉面团的时候,面粉在手里变成柔软的面团,再送进烤箱变成金黄的面包,比在画纸上涂颜料更让她踏实。
面包房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老顾客,比如住在隔壁楼的张奶奶,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来买一块全麦面包,说给晚归的孙子当早餐;还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每周五晚上会来买一整盒曲奇,包装得整整齐齐,说是要带给异地恋的女朋友;有一次下大雨,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哭,小满什么也没问,给她端了杯热可可,又拿了块刚烤好的南瓜面包,后来那姑娘成了这里的兼职,周末会来帮忙打包面包。
我见过小满最忙的时候,是跨年夜那天,从下午开始就有人来预定面包,柜台前排起了小长队,她从烤箱里刚拿出一盘丹麦酥,转身又要揉下一批面团,额头上沾着面粉也顾不上擦。我想上去帮忙,她却笑着摆手:“没事,你坐着就好,这些都是老顾客订好的,得赶在十二点前让他们拿到。” 那天我等到快一点,看着最后一个顾客抱着包装好的面包笑着离开,小满才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给自己泡了杯热茶。
其实这家面包房赚不了多少钱,小满说房租每个月要三千多,面粉和黄油都是挑的好牌子,有时候遇到没带钱的顾客,她也会把面包塞给人家,说下次来再给就行。有一次我问她,会不会觉得累,她指了指墙上贴满的便签,有的写着 “今天吃了巧克力面包,心情变好了”,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还有的写着 “谢谢老板的热牛奶,我找到工作啦”。“你看,” 她眼睛亮晶晶的,“这些东西比赚钱更值钱。”
上个月我出差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往面包房跑,推开门却发现柜台后面换了人,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男生,正在给面包打包。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小满把铺子转出去了,男生却笑着说:“小满去进货了,让我帮忙看会儿店,她让我给你留了你爱吃的蔓越莓司康,在旁边的小盒子里。” 我拿起司康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酥皮掉在手里,暖得让人安心。
昨天晚上我又去面包房,看见小满正在教一个小朋友揉面团,小朋友的脸上沾着面粉,像只小花猫,小满耐心地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把面团揉成圆形。窗外的月亮挂在树梢上,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铺着格子布的桌子上。我坐在窗边,喝着刚泡好的柠檬茶,看着玻璃上凝结的水汽,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真好啊,有暖光,有甜香,还有一群因为面包而相遇的人。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来这间没招牌的面包房,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面包好吃,或许是因为小满的笑容很温暖,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人们慢下来,咬一口热乎的面包,喝一杯温热的茶,暂时忘记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烦恼。就像小满说的,面包是有温度的,它能把陌生人的距离拉近,也能把平凡的日子变得甜一点。
现在我每次路过面包房,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有时候会看见小满在里面忙碌的身影,有时候会看见顾客们坐在窗边聊天,偶尔还会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我知道,只要这盏灯亮着,就会有人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小温暖,就会有人带着面包的香气,走向更温柔的夜晚。不知道下次来的时候,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在这个飘着甜香的小铺子里慢慢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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