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最可怕的是什么?

2023-05-08 06:02:04

 

来源:知乎

  01

  去年母亲节,中央六台在放《你好,李焕英》,我记忆中的妈妈,也是个中年妇女的模样。

  我娘生病前,她爱美,爱看电视,还爱变着花样做饭,织毛衣,给我们做棉手套,她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家庭妇女。

  我记得她给二舅做了双布鞋,不知道二舅能不能穿,我说你穿上试试呗。

  她说:我不能试,我试了你舅不能当官儿,哈哈哈。

  我娘对我们很包容,不会因为做错事责怪我们。

  有一回过年的时候,我弟拿剪刀把我娘过年的新裤子剪了个大口子。

  他笑嘻嘻的说:我想试试这个剪刀快不快,嗯~还挺快的,一剪就剪开了。

  我娘听了哈哈大笑,没有责怪我弟。

  02

  记得有一年卖了牛,她想买个大衣,跑了好几趟也拿不定主意,看着这个也相不中,那个也相不中。

  最后买了个驼色的两边是圆领,前面带暗扣的大衣。

  她不舍得穿,都是走亲戚的时候穿一穿,回来就赶紧脱了,总共也没穿几次。

  后来下葬的时候,把她这个衣服给放到棺材里了。

  我妈还有一个上海手表,那时候叫坤表,她也很稀罕,平时都不舍得戴。

  下葬的时候,我舅舅舅妈说把那个手表也一起放到棺材里。

  我姑姑们不同意,说手表其他人还能用,不让往棺材放。为这个我舅舅舅妈和姑姑们说的不好,快吵起来了。

  后来高低没有往棺材里放。

  丧事过后,那个手表平常就在缝纫机旁边的小抽屉里放着。

  可没多久手表就丢了。

  我弟说是邻居家的小孩儿来家里玩,偷偷拿走了。

  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小孩儿爱拿别人家东西在我们村子出了名的,都知道他爱偷拿别人的东西,也可能真的他拿的。

  03

  96年农历8月15前几天,我妈吵着要回自己家。

  之前生病以来一直在我姥姥姥爷家住着,我和我弟也是在姥姥村子上学。

  眼看8月15了,我姥姥姥爷实在拗不过,就找了个面包车把我妈给送回来。

  临走的时候,我妈站在姥爷大门口,靠在面包车门上,慢慢扭头看我姥爷家,旁边的我舅舅们,都在抹泪。

  我当时就在旁边,我还想,都哭啥哩?马上8月15了,就能吃月饼了。

  有一天我和我弟在街上打羽毛球,邻居的婶子大娘都笑嘻嘻的来问我俩:你娘现在咋样了?能不能吃东西?

  我看他们的表情,说不上来的感觉,我就感觉很难受,就好像在等着我说出一个大新闻。

  我说:我娘快好了,现在能吃了,还说要去地里给我爷爷送饭呢。

  我说的是实话,我娘确实能坐了,以前不能坐。

  我娘还跟姑姑说:咱爹在地里干活,我去给他送点饭。

  当时作为小孩的我还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有一回我和我弟不知道为啥就在院子里吵起来了,好像我弟还哭了。

  到屋里以后,我娘靠在床上说我俩,你俩这么大了不透气,还天天吵天天哭打,你看看你娘,我多想去咱院子里看看、去咱地里看看,我连床也下不去。

  说着说着我娘哭了。

  还有一回,我娘把我叫到床边,给了我一块钱。

  我说,你给我钱干啥哩?

  她说让我以后留个念想,做个纪念。

  当时一块钱对于我来说,属于很大的钱了。

  我怕丢了,我不知道该藏到哪里才好。

  终于想到一个好地方能藏钱,就是藏到我语文书的书皮里面!

  我的书皮是旧报纸包的,放到里头别人找不到。

  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同桌,后来没几天钱丢了。

  但我不敢说。

  04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学校。

  我三奶奶骑着自行车到学校找我,让我赶紧回去!

  我心里害怕,是不是我娘咋了。

  回到家里,我舅,我姥爷,我姑们都在哭。

  我心说不好!

  马上跑到我娘睡觉的屋,我娘本来是头朝南躺着的,我爸和我二奶奶正在抬我娘,把她抬的头朝西躺。

  她脸上盖了白布。

  我摸我娘的手,还是温的。

  我晃我娘,娘!娘!你咋哩?你咋哩?你咋不说话了?

  我把我娘脸上的白布掀开,我娘眼还睁着。

  我问我二奶奶,我娘身上还是热的,盖白布干啥?

  二奶奶说,人都死了,不要掀开,掀开了不好。

  我又看看我爹。

  我爹垂头丧气地说,真死了。

  那天是96年农历9月11,时间是下午2点整。

  距离她从姥姥家回来,才20几天。

  05

  下葬那天,是吃了午饭起灵,该钉棺材盖了,让大家再看最后一眼。

  我们去看的时候,我娘眼睛还是睁着的,没有闭眼。

  我二舅用手往下抹了一次,眼睛不闭。

  又抹了一次,还是不闭。

  到后来我二舅大哭起来,说姐,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这俩孩子。姐你放心吧,你有仨兄弟嘞,有你兄弟在,俩孩子就没事!

  我大舅二舅也都说,姐你放心走,俩孩子你就放心交给仨兄弟吧!

  说完之后,我二舅再用手抹了一下我娘的眼,眼竟然就合上了。

  当时我哭的,头都是昏的。

  我姥爷也哭,说我把一个好好的姑娘葬送到你们张家了,姑娘要搬家,我不让。姑娘要离婚,我不让。我是把一个闺女葬送了啊!

  我爹是我爷爷不喜欢的孩子,我爷爷喜欢我叔。

  农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分家。

  分家的时候,红砖新房子给我叔,我爹我娘住老房子,还是青砖房,甚至搬东西的时候,连房顶上盖粮食的压塑料布的半截砖头块,都要拿走。

  只留了半框子炭渣子。

  我娘还高兴,说,有这半框子炭渣子,就能生炉子了,孩子就不挨冻了。

  谁知道当天下午,我大姑夫开着车停到我叔家门口,卸了整整一车好炭。

  我娘说,就说咋这么好心能留下半框炭渣子,原来是人家看不上这东西,人家早拉了一整车好炭。

  那时候天就已经冷了,快冬天了。

  油,我们只分到了罐头瓶一个瓶底儿。

  油都上冻了,用的时候我娘用筷子沾沾罐头瓶底儿,然后放到炒菜锅里,再放白菜进去炒,经常巴锅,我娘就往锅里加水,就成了水咕嘟白菜。

  开始我还吃,后来我就不吃了。(一直到现在,大白菜我都不吃,我爹说是我小时候吃伤了)

  我爹一看这个情况,说,不行,得想办法赚钱。

  于是他就去山西做小买卖去了。

  06

  爸爸走后不久,家里最后一点白菜吃没了,炭也烧没了,冻的实在不行,我娘领着我去了我姥姥家住着。

  我爹去了一个多月,赚了点过年钱就回来了,把我们接到了自己家。

  翻过年春天,正月的最后一天,我弟出生了。

  但我家依旧没有消停。

  有一天,我们一家四口在看露天电影。

  我爷托人来叫我们去三爷家,说有事商量。

  结果是分地的事。

  我爷爷直接告诉我们,好地、大块地给我叔叔,不好的地、碎块地,分给我们家。

  我妈据理力争。

  我爷爷和我三爷爷就开始骂我家。

  我爹听了,就抱着我弟拉着我娘往回走。

  但我爷爷他们不罢休,在街上追着骂。

  到家后,我爹就把大门上了门栓,我们一家四口躲在屋里。

  但还是能听到我爷爷他们的骂声。

  我娘要出去理论,我爹拉我娘,让她别吵了。

  我娘此时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她说:“一个家里,要是男的窝囊没主见,女的说啥都是错的,女的再要强也没用”。

  事实证明,我妈的这句话是对的,我爸的一再退让并没有什么用。

  后来我叔、我婶子、我婶子她妈、她姨,他们四个人又到我家打我爸妈,把我妈按到墙角,把我妈妈衣服裤子都撕破了,还要挖我妈妈的眼睛,把我爸爸上衣脱了,拿皮带抽我爸爸。

  我爸妈赶紧让我走10里地到我姥姥家报信儿,我姥爷、舅舅们,十几个人骑着自行车就来了我们家。

  我叔他们见了这阵仗,早跑了。

  我舅把我爸妈送到了医院,还报了警。

  我叔害怕了,过来道歉,说他没钱赔,看在一个爹娘的份上,让我爸不要追究了。

  我姑姑们也在劝,都让我爹别追究。

  我爹心肠一软也就不追究了。

  我妈知道后,和我爸大吵了一架,还要离婚。

  但我姥爷不同意,说离婚丢人。

  就这样,我妈也没离成婚。

07

  再后来一两年,我妈就得病了,胃癌晚期。

  看病跑了好几个城市,也花了不少钱。

  做了手术之后,开始恢复的挺好的,家里的活都能干。

  不知道为啥,我婶子又来我家骂我娘。

  我听到消息飞奔到家,我婶子已经走了,我娘搬了个板凳坐在我家门口骂。

  她明显上气不接下气的,拼尽了全力,但是骂的声音依然很小。

  我娘病重的时候,有一回把我和我弟弟叫到跟前儿,说等到我们长大了,把南院那俩人逮住打一顿(南院是指我叔我婶子) 可见她心里有多愤恨,应该到死都放不下。

  后来我长大了,我觉得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打的轻了不解恨,打的狠了还犯法。

  为了这俩人,我和我弟去坐牢划不来,那样剩下我爹一个人更可怜。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跟他们再无交集。

  并且内心真心的希望老天爷能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给他们报应。

  我娘去世第三年,当时打我娘的我婶子她姨,得病死了。

  我心里想,这是不是我娘把她带走了,但为什么不把我叔一起带走?

  20多年了,我叔他们一家没有任何报应。

  我一度觉得老天爷不开眼,为啥他们挖我娘的眼睛、拿皮带抽我爹,甚至我娘癌症晚期做了手术,她们还要上我家欺负我娘,她们心那么狠,为啥没有一点报应呢?

  直到2019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叔的二女儿,去世了。

  原来他女儿出去打工,谈了一个对象,后来怀孕了。

  孕检时查出她心脏有问题,不能自然分娩。

  后来剖腹产之后,她就一直在看病,终于还是没治好,人没了,丢下一个6岁的男孩。

  这事儿,是我爸告诉我的,我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20多年前,我娘去世,丢下年幼的我和我弟,我姥姥哭的眼睛快瞎了,我姥爷至死都在自责。

  如今,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二女儿,留下一个外甥在河南开封,距离有几百里地,平常根本见不着孩子。

  我同情这个孩子,一想到他就想起了以前的我。

  08

  两三年前的七月十五中元节,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娘和我姥爷在一起,他俩坐在一个四方桌子前面,有说有笑的,好像在吃东西。

  我能看见他们,但是他们看不见我。

  我很少梦到我娘,她去世20多年,我总共梦见过三次。

  多少回我遇到困难,孤独无助迷茫的时候,我天天哭。

  我多么希望能梦到她,哪怕梦里她跟我说说话也好。

  但是没有。

  前几年七月十五中元节终于梦到她,或许,她心愿已了,终于放下了,和我姥爷在一起每天开心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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