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es.C Scott: 首次无政府主义操演(james程浩颜)

2023-03-09 06:57:54

 

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What Now?音乐:Moses Boyd - Dark Matter

从新勃兰登堡回到普列茨的火车每天只有一趟,在普列茨停站的时间是夜里10点左右为了避免因错过火车而在这个陌生城市里像流浪汉一样过夜,我总是至少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火车站在连续六七周的时间里,一个意味深长的场景每周都会在火车站前上演。

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思考并且参与它我在进行了一番人类学家所说的“参与式观察”之后,萌生了“无政府主义操演”的观点新勃兰登堡火车站门外是一个十字路口,在这个小城里它绝对是交通要冲了白天,行人、小车和卡车川流不息,它们来往的秩序全靠路口的一套交通信号灯维持。

不过,一到夜幕降临,路上的车辆实际上就绝迹了,行人反倒多了起来具体原因可能有很多,不过也许很多人就是想出门吹吹凉爽的晚风吧在晚上9点到10点之间,过马路的人都五六十个一群,其中不少还喝酒喝到步履蹒跚路口红绿灯间隔时间的设置是用来照顾白天的车流的,对夜晚密集的人流并不友好。

我一次次看到,五六十个人耐心地站在人行道的转角上,等着行人通过的信号他们能等四分钟、五分钟乃至更久,仿佛那绿灯永远不会亮起来似的新勃兰登堡位于梅克伦堡平原上,其地形如煎饼一般平坦在夜晚时分向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远望,你就能看到一英里长的笔直大道,上面一辆车都没有。

偶尔你还能看到一辆孤单瘦小的特拉班特牌轿车[1]冒着黑烟,缓慢地朝路口驶来这样的场景我加起来观察了大概有五个小时,能记起两次单个行人闯红灯的情况他们前脚迈出去,后面的行人就开始了口头和手势上的指责,对闯红灯的行为毫不认可。

有时我也是过马路队伍中的一员每当站在十字路口时,我如果因搞砸了最近一次德语交流而耗光了自信,就会和大部队一起等到绿灯亮起,害怕自己一闯红灯就得承受几十双眼睛的怒目而视但要是一天下来我用德语交流得很顺利并因此自信心爆满,我就会义无反顾地闯红灯,并且在心里给自己壮胆:这是一条和理性背道而驰的小规定,遵守它的人都犯了糊涂。

在众人反对之下闯红灯竟然需要如此厚的脸皮,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的理性信念在众人的指责中看起来是多么的无足轻重啊!义无反顾地踏上马路也许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此举要求的勇气是我通常够不到的为了解释自己行为的正当性,我开始在脑中排练一段用完美的德语表达的演讲。

“你们知道,你们自己,尤其还有你们的祖辈,可以再多一些违抗法律的精神有一天,你们会接受正义和理性的号召,去违抗更大的法律那一刻将决定一切你们要有所准备你们要如何为那事关重大的一天绸缪呢?你们得保持‘良好状态’,这样一来,当那个重要的日子到来时,你们就会做好准备了。

你们需要的是‘无政府主义的操演’每隔一段时间,去反抗一些细小的、没有道理的法律,即使只是闯次红灯用你们自己的脑子去判断一条法律是否公正合理如此,你们就能状态良好;当那个重要的日子到来时,你们就会有所准备。

在什么时候违背成规是有意义的,这值得深思熟虑,哪怕是在闯红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后来我在拜访一位退休的荷兰学者时又想起了这件事我十分欣赏他的作品在我去看他那会儿,他是一个坚定的左派,在荷兰学界是一个煽动者式的人物。

他住在一个名叫瓦格宁根(Wageningen)的小城,我拜访他的时候他邀我去他家附近的一家中国餐馆吃午饭我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瓦格宁根和新勃兰登堡一样地势平坦,从四个方向都能望到几英里之外一辆驶来的车都没有。

我不假思索地走下了人行道,但我刚一迈出脚,沃特海姆(Wertheim)博士就说:“詹姆斯,你必须等灯”我轻声抗议着,但同时还是回到了人行道上:“可是,沃特海姆博士,路上没有车呀”“詹姆斯,”他立即反驳说,“这会教坏小孩子。

”受教了,我无法反驳他的立场这位学术上属于左派的煽动家竟然心怀细致入微的(荷兰)公民责任感;而我是一个粗心的美国牛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公民同胞造成的不良影响毫无顾忌如今,我在闯红灯之前都会先四下张望,确认我这个反面榜样不会毁掉哪个小孩子。

[1] 特拉班特(Trabant)是民主德国的一个汽车制造商本文节选自:斯科特 (Scott, James C. )., and 袁子奇. 六论自发性: 自主、尊严, 以及有意义的工作和游戏 Six Easy Pieces on Autonomy Dignity and Meaningful Work and Play.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北京,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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