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国外安全立法｜日本驹泽大学法学部教授王志安：日本法律中也有国家安全条款-王志安去日本了吗

参考消息网5月28日报道（文/郭丹）“中国全国人大正在进行涉港国安立法，这次的立法意向，显示了政府维护国家统一的决心，也让‘一国两制’有了一个新的走向，十分必要。日本法律中也有国家安全相关立法，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个是宪法对集会自由的规定和实际制约管控，二是刑法当中的内乱罪，再者是宪法体制下的紧急状态立法。”日本驹泽大学法学部教授、国际法学者王志安近日在接受《参考消息》记者专访时表示。

日本在这次应对新冠疫情过程中，提到可能需要制定紧急事态的立法。图为5月25日在东京商业区，工作人员检测顾客体温。当天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宣布全国解除紧急状态。（欧新社）

对集会自由进行管控

王志安说，在日本，言论自由与自由民权运动（也即集会自由），是民主制度的必要条件的一部分，日本宪法第21条第1项对此权利有明确规定。但是，即使在现代，集会参加者也有一瞬间变成暴徒的可能，集会的管控极为重要。日本宪法对这些权利只有一般性的限制，比如援引宪法第13条的公共福祉，在实际运用上，主要通过各都道府县的公安条例来应对集会，而同时，这种警察应对的权限也受到宪法的制约，这一点主要通过法院审判来实现。

王志安举例说，街头集会采用备案制，如果没有申报，就违反道路交通法（道路的无许可使用），可以处以刑事处罚，逮捕，判刑。关于申报制，法院在新潟县公安条例事件（最高法院昭和29年11月24日大法庭判决）中，确认了一些原则。

第一，禁止一般的许可制度。

第二，根据合理且明确的基准的许可制。

第三，对公共安全有明显的紧迫性危险（明确且现实的危险）时，不给与集会许可符合宪法规定。总体上，日本在集会问题上，尚没有遭遇激烈冲撞社会和国家安全的案件，警察完全掌控着各种示威游行，造成财产损失和人身伤害的情况极少。

刑法明确规定内乱罪

王志安说，内乱罪是颠覆国家秩序而引发暴动的重大罪行。一般认为在日本内乱罪很难真实地发生，但是日本刑法第77条规定了内乱罪。虽然日本在过去的事件中讨论过内乱罪，但实际判决中并未适用这一法条。

日本刑法第77条规定：破坏国家统治机构，或者在其领土上排除国家权力而行使权力，或者是其他以破坏宪法规定的统治基本秩序为目的的暴动者，为内乱罪。这里，所谓统治机构，是指国会、内阁、法院，以推翻、破坏其统治机构为目的而引发的暴动，即实行革命和政变时所成立的罪。暴动（暴行）是指，很多人聚集起来进行暴力威胁，侵害一个地方的和平的行为。另外，杀人、伤害、纵火等行为也包含在内乱罪中。对内乱罪的处罚规则是，对实施内乱罪的人，根据在该集团内的立场和作用不同而有所区别。

王志安谈到，二战之后，日本法院中唯一对适用第77条有争议的案子，就是奥姆真理教事件，不过最终法院也没有认可内乱罪条款的适用。奥姆真理教事件中，原奥姆真理教“内政部长”新实智光的辩护方主张，奥姆真理教事件的内乱罪成立，并在审判中辩护说，“除了主谋者以外不适用死刑”，但法院的判决否定适用内乱罪，依普通刑事犯罪的杀人罪，于2012年判处新实智光死刑。

紧急事态立法进入视野

王志安说，宪法方面，到目前为止，日本没有紧急事态的一般立法。即使这次应对新冠疫情，日本也依据一个早先制定好的专门针对流感疫情防控的特别立法，即2012年新型流感等对策特别措施法第32条第1项，当国内发生新型流感等，在全国范围内迅速蔓延，可能对国民生活和国民经济产生巨大影响的情况下，针对某区域，应以公告形式告知新型流感等紧急事态已经发生，并将其公告内容及该事项报告给国会。

王志安强调，不能忽略的是，日本历史上，比如战前宪法体制中有不少紧急事态相关法律，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宪法制定过程中，美国的影响和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结果尽管日本方面希望能在宪法中增设紧急事态权限，但由于美国反对在宪法层面设定这类权限，最后，宪法当中没有任何涉及应对外来侵略、内乱或自然灾害等紧急事态的规定。结果，涉及国家安全紧急事态的立法，主要表现在刑法层面（如上面谈到的刑法第77条内乱罪），以及其他在保障宪法权利时，出现特定紧急情况时可以采取一些限制权利的立法规定。

王志安认为，日本自民党有很强的国家安全意识，修改宪法的呼声很高。这其中除了加强自卫队以及自卫权在宪法上的地位之外，制定一个相对完整的紧急事态立法，也进入政治视野。实际上，2013年，日本众议院就有过一个立法准备调查，具体希望能在宪法层面增加一个紧急事态章节。各个政党也都有过具体提案，但最后并没有形成具体的统一立法案。

王志安表示，这次疫情应对过程中，执政当局也提到可能需要制定紧急事态的立法，加强首相临时应对各种紧急事态的权限。这一方面是对流感等的特别立法的一个反省，也可能是对一般紧急事态立法探讨的继续。不过，日本社会整体在应对内乱方面，显然没有具体的现实课题，刑法内乱罪的适用情况也说明，日本社会对这个问题的关注不够。除自然灾害、疫情等可能涉及紧急事态的问题，另一个有一定关注度的是应对外来武装力量的侵略，以及与此相关的国防情报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