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在巷口旧书店淘到本泛黄的诗集,封皮裂着几道细纹,扉页上铅笔字写着 “1987 年夏”。翻开第一页就被一首《渡口》勾住,诗里写撑船的阿婆总在黎明前把竹篙磨亮,竹篮里装着给下游小镇捎的酱菜,还有赶早市的妇人托带的绣帕。读着读着像自己站在河边,水汽漫过脚踝,能听见木船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
后来总在傍晚去那家旧书店,老板是个留着灰白长须的老人,每次看见我翻诗集就递杯凉茶。他说年轻时在江边码头当搬运工,常听船工唱自编的调子,那些调子没谱子,全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却比戏文还让人揪心。有次暴雨冲垮了码头的木桥,船工们连夜扎木筏救人,后来有人把这事编成了长诗,每次念到 “麻绳勒红肩膀” 那句,老人的眼睛就会发亮。
我渐渐发现叙事诗最妙的地方,是能把细碎的日子串成发光的线。有首《纺车谣》写母亲在煤油灯下纺线,棉线断了又接,接了又断,窗外的月光跟着线轴转了半宿。读到这里突然想起外婆,她总在冬天的火塘边织毛衣,毛线球滚到地上,猫咪就追着跑,毛线缠得满身都是,外婆笑着骂 “小调皮”,手里的针却没停过。原来那些藏在诗里的场景,早就在我们的生活中悄悄演过一遍。
上个月整理旧物,翻出小学时的日记本,里面夹着张皱巴巴的纸,是当时仿写的 “叙事诗”:“爸爸每天早上送我上学,自行车铃铛叮铃响,他的后背挡住风,我把脸贴在上面,能闻到肥皂的香味。有天他感冒了,声音哑得像破锣,却还是把我的书包背得高高的。” 现在读着觉得幼稚,眼眶却有点发热。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叙事诗,只知道把看到的、感受到的写下来,原来最本真的诗意,从来都不需要复杂的技巧。
前几天又去巷口旧书店,发现老板把那本 1987 年的诗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贴了张便签:“有人说诗离生活太远,可这些字里行间的烟火气,不就是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的日子吗?” 我坐在书店的小凳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隔壁面包店的甜香,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成了诗里的一部分。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叙事者,把生活里的温暖与感动,悄悄写进时光的诗行里,等着某天被人轻轻翻开,又轻轻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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