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座钟与智能屏之间

爷爷的老座钟摆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深棕色木壳上的花纹被岁月磨得发亮，钟摆每摆动一次，都会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像在数着日子里的每分每秒。我小时候总爱趴在桌边看它，看着指针从数字 1 挪到数字 12，再看着阳光从窗棂的这头移到那头，直到奶奶喊我吃饭，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时候不懂什么是进步，只知道每天能听到座钟的声音，能在傍晚等到从镇上做工回来的父亲，就是最安稳的时光。

父亲第一次把收音机带回家时，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那是台黑色的方盒子，表面有几个银色的按钮，父亲小心翼翼地插上电源，调试了好一会儿，里面突然传出清晰的歌声。我和邻居家的孩子挤在收音机前，耳朵贴得紧紧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音符。从那以后，爷爷的座钟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声响来源，收音机里的新闻、戏曲和歌曲，成了我们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每当听到远方的新鲜事，父亲总会感慨：“这东西可比写信快多了，以前想知道县城里的事，得等走街串巷的货郎带来消息，现在足不出户就能听见。”

后来我上了中学，家里添了一台电视机。那是台 21 英寸的彩色电视，摆在客厅的电视柜上，成了全家的新焦点。每到晚上，我们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剧、看动画片，连爷爷都忍不住凑过来，盯着屏幕里移动的画面，嘴里念叨着：“真是稀奇，这东西能把人装进去。” 有一次，电视里播放外地的风景，父亲指着屏幕说：“等以后有机会，咱们也去这些地方看看。” 那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远方好像不再那么遥远。

上大学后，我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小小的屏幕里，藏着大大的世界。我可以用视频和家里通话，能看到爷爷的白发、父亲的笑容，仿佛就坐在他们身边；我可以在网上学习新知识，看世界各地的课程，不用再局限于课本；我还可以网购，把喜欢的东西直接送到家里，不用再跑遍大街小巷。有一次放假回家，我教爷爷用手机视频，当他在屏幕里看到远方的姑姑时，眼眶一下子红了，嘴里不停地说：“真好，真好，这么远也能看见人。” 父亲则拿着手机，学着在网上查天气预报、买火车票，他笑着说：“现在出门太方便了，不用再去火车站排队，手机上点几下就行。”

如今，家里的老座钟还在走，“滴答、滴答” 的声音，像是在和手机的提示音、电视的声音和谐地共鸣。爷爷还是喜欢坐在堂屋，有时候看老座钟，有时候看我们用手机；父亲则常常拿着手机，和朋友聊天、分享生活，偶尔也会打开电视，看几集喜欢的电视剧。我看着这一切，突然明白，进步从来不是凭空而来的，它藏在每一个日常的变化里，藏在爷爷的笑容里，藏在父亲的感慨里，也藏在我们对生活越来越好的期待里。

那些曾经觉得遥远的、稀奇的事物，慢慢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日常。就像爷爷从只会听座钟的声音，到会用手机视频；父亲从只能靠收音机了解外界，到能在网上规划出行。这些小小的改变，一点点拼凑出进步的模样。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实实在在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让日子变得更便捷、更温暖。

或许，进步就是这样吧。它不是某一个瞬间的飞跃，而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的积累；它不是抛弃过去，而是在过去的基础上，带着那些珍贵的回忆，一步步走向更好的未来。就像老座钟依然在走，它见证了岁月的流逝，也见证了生活的变迁，而我们，就在这变迁中，继续期待着下一个更美好的明天。当我们在享受当下便捷生活的时候，是否还会想起那些曾经陪伴我们的老物件？是否还会记得那些为了让生活变好而努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