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衣柜最底层压着一件米白色毛衣,袖口和衣摆处起了细密的球,领口因为常年穿着微微变形,针脚也不如商场里的成衣整齐。可每次换季整理衣物,指尖触到它柔软的毛线时,心里总会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暖意,像晒过太阳的棉被,裹着时光里最温柔的褶皱。
小时候总觉得母亲的手有魔法。每当秋风吹得窗棂沙沙响,她就会从衣柜深处翻出装着毛线的铁盒,里面卷着各种颜色的线团,有的是拆了旧毛衣重新绕的,有的是她攒了好久零钱买的新线。她坐在客厅的藤椅上,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发间,银线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织针在指间翻飞,发出 “咔嗒咔嗒” 的轻响,那声音和窗外的落叶声混在一起,成了我童年记忆里最安心的背景音。

我总爱凑在她身边,把脸贴在还没织完的毛衣片上,闻着毛线特有的、带着点羊毛香气的味道。“妈,这件毛衣什么时候能穿呀?” 我晃着她的胳膊,眼睛盯着那些慢慢成形的纹路。母亲总会停下手里的活,笑着摸我的头:“快了,等织完这一截,再缝上袖子,就能裹着你过冬了。”
有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刚进十一月就下了第一场雪。那天我放学回家,冻得鼻尖通红,手揣在口袋里还是冰凉的。推开门,就看见母亲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那件快织完的米白色毛衣,旁边放着一碗刚温好的牛奶。“快来试试,” 母亲朝我招手,“刚把袖口收了针,看看合不合身。”
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脱下外套,穿上毛衣。毛线贴在身上,带着母亲手心的温度,瞬间就把身上的寒气驱散了。母亲帮我拉了拉领口,又捏了捏袖口:“刚好,明年再长高点,还能再穿一年。” 我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看着毛衣上那些细密的针脚,像无数个小小的拥抱,心里甜滋滋的。那天晚上,我就穿着这件毛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连暖手宝都忘了用。
后来我慢慢长大,衣柜里的衣服越来越多,有五颜六色的卫衣,有款式新颖的羽绒服,可那件米白色的旧毛衣,我却一直没舍得扔。每年冬天,我还是会把它找出来穿几次,虽然它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合身,袖口也起了不少球,可每次穿上它,就像能闻到小时候阳光的味道,能想起母亲坐在藤椅上织毛衣的样子。
去年冬天,我带着这件毛衣回了家。母亲看见我穿着它,笑着说:“都这么旧了,还穿着呢?早该扔了。” 我拉着母亲的手,把毛衣的袖口凑到她面前:“你看,这针脚多整齐,当时你织到这里的时候,还被针扎了手呢。”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花:“都记这么清楚啊?那时候你总在我身边捣乱,我好几次都差点织错了。”
那天晚上,我和母亲坐在沙发上,聊着小时候的事。母亲说,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给我买一件新衣服要攒好久的钱,所以她就学着织毛衣,想着能给我多织几件,让我冬天能穿得暖和点。“刚开始学的时候,织得特别丑,拆了织,织了又拆,浪费了好多毛线。” 母亲说着,伸手摸了摸我身上的毛衣,“这件是我织得最成功的一件,当时还高兴了好几天呢。”
我靠在母亲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穿着那件带着岁月痕迹的旧毛衣,心里特别踏实。原来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重要,反而会像陈年老酒一样,越久越香醇。就像这件旧毛衣,它没有华丽的款式,没有昂贵的价格,却藏着母亲最朴素的爱,藏着我整个童年冬天的温暖。
现在,这件旧毛衣依然躺在我衣柜的最底层。有时候整理衣物,我会把它拿出来,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去。我知道,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件衣服了,它是母亲用爱织成的时光容器,装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光,装着那些平凡却温暖的瞬间。
今年冬天又要来了,不知道当我再次穿上这件旧毛衣的时候,会不会又想起小时候那个下雪的傍晚,母亲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织针,笑着朝我招手的样子。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帮我拉一拉领口,再捏一捏袖口,问我一句 “合不合身”。或许时光会带走很多东西,会让我们慢慢变老,可那些藏在旧毛衣里的温暖,那些刻在记忆里的爱,却会一直留在心里,陪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下次回家,我想再让母亲看看这件旧毛衣,跟她说说我穿着它在城市里的日子,说说每当我感到疲惫的时候,穿上它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知道母亲听了,会不会像从前一样,笑着摸我的头,眼里满是温柔。而这件起球的旧毛衣,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在某个飘雪的日子里,悄悄怀念着那些被爱包裹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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