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原型不是花蒂,而是身穿华服头戴冠帽的商人祖先帝喾(帝喾是黄帝的什么人?)

甲骨文帝字
文/陈筱芳
汉字起源于绘画,唐兰先生在其《古文字学导论》一书中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解说。他把象形字分做三类:“象身”——象人身之形,“象物”——象自然界一切生物和非生物之形,“象工”——象人类智慧的产物之形,帝同帚和妾字一样,都属于象身一类。
安特生《甘肃考古记》记载辛店期陶器上的一些图形,以之为花纹或图案,唐兰则断定是“较古的文字”,而且“和商周文字是同一系统”;其中有一
他认为是“有衣裳”的人形。唐兰先生所言极是。此字之上部,我认为象冠帽状。甲骨文的帝字,与这象穿衣戴帽之人形的原始文字形体结构极为相似,很可能是后者演变而成。正如唐兰先生所言,以为商代离文字起源很近的观点,是“一种肤浅的见解”。商代甲骨文已经是成熟的文字,(甲骨文帝字)这一高度符号化的文字,盖由图画意味浓郁的O线条化而成。
帝字是一象形字,象身穿华服头戴冠帽之人,从字形观之,帝既非如“从上朿声”的形声字,也不是从一、从木构成的会意字。帝虽然是象形字,但不是所谓“象花蒂之形”,也非“草扎人形上又装有人头形的偶像”。因此,从词义考之,帝的本义既不是谛、禘、蒂,也不是象征、代表帝的“草人”,而象人。那么,这位象戴冠帽穿华服之人的“帝”是谁?探讨帝字的本义,最终要解决的是帝之原型问题。
帝的原型,除了上述人帝、天帝之说,还有其他说法,例如月神、土地神。我认为,从帝的字形象戴冠帽穿华服之人形来看,帝的原型不是天帝,也不可能是月神、土地神或其他神祇,只可能是人帝,也即商人的祖先帝喾。
早就有学者肯定帝就是帝喾,但是,帝与商人的关系,学术界有不同的观点。
郭沫若先生认为帝喾即帝俊,是“日月的父亲”,并且肯定“殷人的帝就是帝喾”。然而,帝喾与商人的关系,郭说似乎前后矛盾——既以帝喾为日月的父亲,又说“殷人的帝就是‘高祖夔’……但是夔字本来是动物的名称……殷人称这种动物为他们的‘高祖’,可见得这种动物在初还会是殷人的图腾”——帝是“图腾动物”母猴(即猕猴),不是商人真正意义上的血缘祖先。
张光直先生说“卜辞中上帝与先祖的分别并无严格清楚的界限”,王国维认为“夔必为殷先祖之最为显赫者,以声类求之,盖即帝喾也”,“喾为契父,为商人所自出之帝”,则以帝喾为商人的血缘祖先。
我不敢苟同帝喾为日月的父亲或殷人的图腾动物且与殷人无血缘关系之说,而赞同“殷人的帝就是帝喾”和帝喾是“殷先祖”的观点,这与我对帝之字形的分析——象身穿华服头戴冠帽之人——相谐。文献资料也有一些线索能够证明帝即商人远祖帝喾的记载。
《诗经商颂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传》曰:“汤之先祖有娥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帝率与之祈于郊谋而生契”。此“帝”指高辛氏帝喾。《诗经商颂长发》“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朱熹言“有娀氏始大,故帝立其女之子而造商室也”,帝立简狄之子,这位帝自然应当是帝喾。有学者认为帝喾次妃简狄吞玄鸟卵而“未以人道”生契,因而对于商族来说,“帝喾是至上神的祖先化”。不过,我认为这个传说反映的情景,毋宁说是商人对其祖先的神化。
古代所祭祀的对象不外两种,即人神和自然神。《国语鲁语上》“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扞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所谓“有功烈于民者”和“前哲令德之人”,乃人神。帝即帝喾,作为商族的远祖而变成神,属于人神类,对于商王朝而言,自然是大有功烈者。
追根溯源,帝本是商人的祖先帝喾,作为神祇,其第一身份自然是祖先神。随着商族的发展,其角色也发生了变化,这就涉及到殷商之“帝”是否至上神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学者多予以肯定回答,但也有不同的观点。有学者认为帝不能号令于商人的祖先和自然神,诸神与上帝之间的从属关系并不明确,“似不能把上帝简单地列为商人的至上神”。我赞同帝为至上神的观点。尽管根据现代宗教学理论,帝不完全符合至上神的条件,但是,在中国远古宗教神灵中,帝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至上神,有二条理由即可作为其至上神的身份证明:有隶属之神,威权最大。卜辞中的帝虽然没有结构清楚的下属系统,但是帝廷有“五臣正”、“五工臣”、“五臣”等。殷商之帝有很大的权威,是管理自然界与下国的主宰,能令雨,令风,降饥谨,降旱灾,降雨,授年,降祸,允诺商王作邑、出征,授佑,“所管到的事项”是年成、战争、作邑,王之行动,其“权威或命令所及的对象”不仅有“天时”,而且有商王。显然,殷商的帝有臣属,不仅主宰社会以及商王,而且管风管雨管年成,将祖先神和自然神的威权集于一身,当时没有哪一个神有如此地位和权能,至上神的名称非帝莫属。尽管有学者指出关于先公、先王的卜辞有15000多条,而关于帝的只有600多条,但是前者是所有先公先王卜辞的总数,而帝的卜辞数仍然显得突出。
如果我们能够以发展的而不是静止的眼光来探讨帝的诸多问题,就可以从相异的观点中发现其中的合理因素,也可以避免一些含混、甚至矛盾的结论。我认为,帝作为远古宗教信仰之神有一个演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帝的信仰群体扩大,神权职能增加。这两个变化是随着商族的繁衍壮大和商王朝的建立而发生的。最早的帝神仅仅是商契氏族的祖先神,当商族发展成为部族,帝变成了商之部族神,在商汤灭夏桀建立商王朝之后,帝成为正在形成中的华夏族的主神。同时,帝也由人神变成了至上神——祖先神和自然神的威权合一。概言之,帝有三次角色转换:人——商族的祖先和首领,变为人神——商族的祖先神,再变而为上帝——商代的至上神。
郭沫若先生言“殷时代是已经有至上神的观念的,起初称为‘帝’,后来称为‘上帝’”,帝是“至上神而兼宗祖神”。帝实为至上神,不过,以帝是“至上神而兼宗祖神”,似不大准确,因为帝是从祖先神变为至上神的,成为至上神后,就兼祖先神和自然神的威权于一身。陈梦家先生发现,“卜辞中尚无以上帝为其高祖的信念”。如果说在商代中后期的卜辞中没有以上帝为其高祖的观念,那么,是因为在殷人的眼里,帝的主要身份已经是至上神而不是祖先神。郭沫若先生根据《山海经》的传说认帝喾“是日月的父亲”,将神话传说看得太实在。如果我们把这个传说理解为帝喾在被奉为神并且由人神演变为人格化的至上神的过程中,人们出自对帝的崇信而增添的神异色彩,或者当作帝已经被视为至上神的一个证明,似乎更为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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